过往已成灰烬
祝笛澜在别墅的洗手间里洗漱,想要把嘴里的血腥气洗净。微肿的左脸让她的样子稍稍变了形。
洗脸池里的水已经变成淡粉色,水流一圈一圈旋下去,发出呼呼的闷响。
她看着那粉色,依旧尝得到嘴里甜腥的鲜血气味。
她再接一杯水,看见自己的手不住地颤抖,但她无法控制,甚至没有什么知觉,那画面太不真实,可是她又真切感受到内心的恨意和恐惧混杂在一起,疯狂翻涌。
没有退路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又漏跳一拍,身体不自觉颤栗。
这水池仿佛成了一道深渊,死死回望着她。她猛得攥紧玻璃杯,溢出冰冷的水流过她因用力过度而显得有些青筋狰狞的手背。
没有退路了。
那我不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她洗澡,细细数了身上的红肿,右手心被玻璃片划割的伤痕依旧未愈。
不过短短几日,已经天翻地覆。
覃沁一直在房间里等她。祝笛澜走过去与他并排在沙发上坐下。
你别觉得愧疚。她先开口,握了一下他的手。
他脸上的内疚与伤感已经无需解读。
祝笛澜对覃沁从一见面开始就莫名的善意有些不解,但很快她也意识到不论这善意是真是假,总归是有些用处。
今晚勉强死里逃生,再一想自己与覃沁在一起时从来只想着利用他保全自己,倒也有些不安。
我要是当时跟着你,也不至于让你受这么一下。
凌顾宸真要做什么事,你哪里还拦得住。
祝笛澜的眼神黯淡,想把手拿开,覃沁反手握住她。
你别因为我哥就跟我疏远了。我会跟他谈的。
祝笛澜动动嘴角想要挤出一个微笑回应他,却感受到了脸上的肿胀和麻木。
沁,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你说把我当朋友,可你也不用惹他不高兴吧。
覃沁看着她。
祝笛澜眼神不免躲闪,心想刚刚是不是刺探地太明显。
今晚你也累了,先好好休息。别多想也别担心。
祝笛澜目送他离去,眼神寒冷。
覃沁等着凌顾宸回来,正要开口说话。
你不用说了。我答应廖叔。以后不会再伤她。
覃沁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什么理由?
他一向是为我考虑的那些理由,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凌顾宸眯起眼睛,你又是什么理由?廖叔不是要娶她,难不成你要娶?
就当我喜欢同她说话。
那就随便养只什么,小狗小猫,不也一样逗你开心。
覃沁把双手插进裤袋,脸色沉下来。
凌顾宸马上知道他生气了。他默默叹口,还是让了步,对不起,你别多想。
她不是小狗小猫,覃沁顿了顿,我也不是。
我没这个意思。凌顾宸一惊,覃沁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他之所以讨厌祝笛澜,是因为她阴森森的,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总好像带有别的目的,却又偏偏长了副人畜无害的善良模样。
廖逍总能用话语行动暗暗控制一个人的行为又不着痕迹,凌顾宸在祝笛澜身上感受到一样的阴险。
她身上也不知带了些什么特质,激发了覃沁的心事。
或者她明里暗里又说了些什么,让他赌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沁,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看你。你是我弟弟,你不能因为喜欢她就真的听信她,不管她说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覃沁打断他,语气缓和了些,哥,你知道我的立场,不论如何我都是跟你站在一起。我喜欢她是我自己的事,她也不是小猫小狗。
他的声音轻了下去,以前爸妈还在的时候,你也轻松些,我和你还能聊得很开心。他们离开以后我就觉得跟你说不上话了。
凌顾宸感到一丝歉疚。
跟笛澜说说话让我有一点以前跟家人在一起的感觉。所以你也别因为她干生气,做些无用功。
覃沁向前一步,眼里满是关切,哥,我知道你压力很大。我只希望你可以开心点。
凌顾宸顿了顿,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父母离去后,维持整个集团运转的压力像是把他封印起来。他的亲人只有廖逍和覃沁,对其他人很难再有什么感情的外露。
他突然又想起前几天覃沁与祝笛澜谈天说地时兴高采烈的模样。凌顾宸决定任由她去,覃沁开心就好,他也少些愧疚。
祝笛澜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她略一翻身就感到全身的酸痛,脑壳里里外外都疼。
她用手臂撑住床,才把自己的身体慢慢抬起来,坐起来以后看见手臂大腿上的红肿全都转成了青黑的淤块。
她叹气,找了件长袖的外套把手臂盖起来。
她做贼似的探出房门,看走廊没人才敢小心翼翼往厨房的方向走,她不想与凌顾宸遇见,可这几条长长的走廊总好似没有尽头,让她一路上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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