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母亲的模样和话语永远刻在了他心里。而今晚的一切,为何又如此似曾相识。
她朝他走近了一步,声音也轻了许多,可是依旧冷漠。
从傍晚开始,天上就落下淅淅沥沥的雨丝,安静地不打扰这世间的一切,只是搅起一股青草香。
多少吃点东西。身体要紧。
她的灵魂好似也一同飞走了。
这颜色里,什么感情、什么希望都没有。
如今,这一模一样的场景,他依旧觉得无力。
那片土地里也埋葬了一部分她。
人来之于尘土,而归之于尘土
凌顾宸嘱咐佣人把餐食放在窗前的书桌上,桌上堆放着凌乱的纸页和首饰。
我会想见你。
你冷吗?凌顾宸马上关切地问,靠得离她更近了些。
那晚,顾莹也是坐在这样的夜色里,手里拿着父亲的遗照。凌顾宸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顾莹红着眼眶,她试着对他笑笑,却无比虚弱。
说完她决绝地转身朝凌顾宸走去。凌顾宸为她打开车门,他的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佣人小心翼翼地在这片狼藉中清出一小片平地,把托盘放好后离开。
凌顾宸这一生,总是顺心如意,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即使暂时得不到,也会有更新更好的替代物在前方等着他。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想起她表面平静下的情绪雪崩。
身边的人慢慢离开,韩秋肃才侧过身,关切地问她,你还好吗?
你没有牵挂了,也不用再受制于人。
愿上帝宽恕你,如同你宽恕他人,
对于祝笛澜,他竟有了感同身受的哀伤。
这让他对失去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概念。
她终于看他,我们两清了,互不相欠,以后也不用见面了。
那时的凌顾宸不知道说什么可以安慰她。
韩秋肃很难过,笛澜,别这样。
凌顾宸的心脏抽搐着疼了一瞬。他果断把她拥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没事,会过去的。
她觉得很不舒服,可是人却像被死死钉住了,怎么都动不了。
他最后傲慢地看了韩秋肃一眼,也上了车。
窗外的暮色里站立着一个颀长瘦弱的背影,黑色的修身连衣裙浸润在这片浓重的夜色里。
他会冷,她轻柔的声线里满是哀恸,我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冰冷的土里
祝笛澜看着前方那块崭新的墓碑,她已经感觉不太到自己的心跳。
她闭上眼,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冷漠。
着悼词,依稀几句飘进了祝笛澜的耳朵。
车队驶离,空旷的墓地里只剩韩秋肃独自站着。他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三块墓碑,他的拳头紧握起来。
你自由了。不要答应他们的条件。
仪式结束后,牧师过来劝两人节哀,祝笛澜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下雨了为什么他会太冷祝笛澜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地哭。
凌顾宸的手温柔地从她的后背抚到她的肩膀,他想把她揽进怀里,她却巍然不动地站着。
他手掌心和胸膛传来的温暖,祝笛澜却丝毫感觉不到。她僵硬地站着,直直看着眼前的一片暮色。
她原本精致盘着的头发散了一些,掉落下几缕发丝,随意地披散着。
他把祝笛澜抱得更紧了些,她的身躯在自己怀里轻若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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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觉得讽刺。她原以为这悼词是念给自己的。
他一直是匹孤狼,陪伴他的只有长长的影子。
下雨了,她的嘴唇不自觉地颤抖,会冷了。
雪化的时候最冷了,顾莹轻声说,今晚他要自己一个人睡在寒冷里。一个人。他从来都不舍得留我一个人,我却把他留下了。
如果说我有什么欠你的,我想我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凌顾宸走到阳台上与她并排站着。
她的冷漠让韩秋肃有些心寒。
凌顾宸微微侧脸,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他的眼眶也有些温热。
炽热的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她看着那口小小的棺柩被放进早已准备好的小坑,然后慢慢被土填满。
他低头,在祝笛澜侧脸轻轻一吻,柔声道,别怕,我在。
泪水滴落下来,这带着体温的液体好似实实在在灼伤了她的脸颊。
他父亲下葬的那天,新雪消融,不多的积雪尚且堆积在路边。他不放心母亲,也是夜晚时分想去看看她。
这雨水打起的青草与泥土混杂的气息旋绕在她四周,一点点抽走了她浑身的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