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
以前,她在别墅都只是小住。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把这里当成了家?好像是从怀孕的时候开始。从她怀孕到现在,竟然已经三年了。
从过去三年的生活中脱离出来,她难免有点不习惯。她让佣人收起她平时惯常用的物品,又从衣柜里取了小部分衣物。她没有与凌顾宸讨论这件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一只行李箱已经装满,佣人把箱子拿出房间。祝笛澜最后拿了两件大衣出来,就这些了。
她拿着衣架的手悬在半空。凌顾宸看看那一整箱的衣物,又看看佣人,最后把目光留在她身上。他微微蹙眉。
祝笛澜不出声地叹气。即使她偷偷溜走,凌顾宸也会知道。可总好过被他当场看见。她把大衣递给佣人,拿到车库去。
佣人合上箱子,正准备走。凌顾宸拦住她,你先出去。
箱子被留下,佣人走时轻轻关上门。
我不知道你会回来。
我要不是正好回来取证件,只怕你早就跑得没影了。
祝笛澜已经听出他不高兴,依旧好声好气地说,我只是搬回新湾住。
为什么?
我想过了,我以前住这是因为怀孕,后来又生病。一不小心就住太久了,都忘了其实我不应该住在这里。现在我没事了,是该回去了。
凌顾宸皱眉看着她。该解释的理由,她都没有说。他又何尝不明白。他其实也清楚,这或许对他们两人都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凌顾宸不想就这么放她走。
搬来搬去的,太麻烦。你都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我有事找你的时候也方便。
我以前住在新湾的时候,定期过来。一样没什么不方便的。
你自己住在那里,多不开心。
跟沁和芸茹住得近了,挺好的。她把箱子的拉杆拉出来,犹豫着,最后看看他。
凌顾宸试图找出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理由。他找不到,只能这样看着她。
祝笛澜见他没有再说什么,便拿着箱子慢慢朝外走去。经过他时,她害怕他会拦住她。好在他没有。
走到房间门外,她顿了顿,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凌顾宸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站了许久。这不过是别墅里一间普通的客卧,面积也不大。祝笛澜当初来的时候因为只是暂住,随便挑了个光照和视野都尚可的房间。没想到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这个房间里摆满了她的东西。
回忆如同水下的气泡,轻轻地飘上来。
凌顾宸也没想到,这里几乎是他在这个别墅里进出最频繁的房间之一。他在这里照顾过她,在这里陪她看过下雪,看过雨天。两人在这里互不相让地吵过架,也开心地彻夜聊过天。
他走到沙发上坐下。这个房间里原本只放着一个小沙发。
祝笛澜罹患抑郁症的时期,他与覃沁轮流在这里照顾她,在那个小沙发上都睡不安稳。他便叫人送了个大沙发过来,让她原本就不大的房间显得更局促。
祝笛澜病好以后抱怨过许多次,可他莫名觉得她动不动抱怨的模样特别好玩,故意拖着不肯换。
此刻,这个沙发上放着一个巨大的毛绒玩偶熊。是那次他们一起去泊都的游乐场,她缠着他要的礼物。凌顾宸没想到她会这么喜欢。他不能陪她的时候,她总是抱着这只熊睡觉。
后来他们之间的暧昧不了了之,这只熊大概一直就这么在沙发上坐着。她连回新湾也不带走。
凌顾宸拍拍熊的头,感叹自己怎么有一天沦落到与一直玩具熊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她的床头柜上还放着两只小玩偶,一只小泰迪熊和一只穿着粉色卫衣的小白兔。那是覃沁送给她和她的孩子的。可惜她的孩子夭折了,她有一段时间连这两只玩偶都不能看见。
等她渐渐可以接受现实了,她才把这两只玩偶放在床头。小白兔卫衣的胸前口袋里放了一张小照片。凌顾宸不用拿出来,也知道那是她第一次做孕期B超时得到的婴儿照片。
她用这点仅有的无力的手段试图治愈她的创伤。
这屋子里充满了她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气,还有满满的陈旧回忆。祝笛澜就这么离开了,留下所有有回忆痕迹的物品,什么也没有带走。
凌顾宸独独坐在这里。他终于想通,她终究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否则怎么把他一人留下,与那些回忆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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