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到了镇海的道城,又似是一不小心,跌进了镇魔的石窟。
道城偏僻处,紧挨着城墙的一家客店中,二层的卧房里。
这一路行来,山间树海都曾闯过,分明眼前的这一座城该是楚维阳所见人声最为鼎沸的地方,可偏生从这第一眼起,从这第一句话开始,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冷肃,仿若是有某种鬼蜮阴森的氛围要笼罩在这庞然大物之中,随着楚维阳的脚步,将他的身形吞噬在其中。
“回春阁?这儿是靖安道城,又不是靖安坊市,便是丹河谷的人进来做生意,也需得用正名!”
此言一出,连跟在楚维阳身后排队的人都颇诧异的看来,玄甲的面罩下,也终于传出了沉闷的声音,显得有些讥诮,乍听起来和初时的淳于芷有些相似。
有了动静,楚维阳这才腼腆的一笑,左手微微抬起,指尖晃动的闪瞬,似有一道翠玉颜色的焰火由虚而实,一闪即逝。
夜已深时。
……
“晓得了,多谢。”
靖安道城。
听得了楚维阳那喑哑的声音,直至此刻,那为首的道兵才将目光缓缓地挪开,也没有甚么回话,道兵们只是各自往一旁挪了半步,由是给楚维阳留下一条狭窄的通道。
但见船舷边,只有三三两两船客走动的身影,紧接着,直到一群水手们都站在甲板上吆喝了起来,楚维阳都没有看到该是那清冷声音的女人身影。
……
宝瓶江畔,城楼下,静静地伫立在那里,楚维阳的眼前,那由着一块块黑色巨石堆砌成的庞然大物,以一种厚重恍若山岳的气势,迎面兜头镇压过来。
兀自摇了摇头,黄昏略显幽暗的风沙吹拂里,楚维阳自顾自的笑了笑,这才折转回身,又继续往前走。
“敢问诸位师兄,城中可有开着回春阁?却不知路又该如何走?”
如是怔怔的出神望着,良久,楚维阳方才收回了目光,年轻人带着某种无言的茫然与忐忑,缓步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略略回味着这话里的意蕴,楚维阳这才轻轻地颔首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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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的时候,许是想到了甚么,楚维阳回身看去。
半低着头,似之前众人一样,楚维阳显得局促的往前走了两三步,没等后面的人跟上来,楚维阳这才又像是想到了甚么似的,侧着身子回头问了句。
抬头看去时,高是几十层楼也似的一望无垠,再想观瞧那城墙的厚实,却是视线里再也看不明晰的细节。
那为首之人,先是将视线停在了楚维阳手中的剑上,又低头看了眼楚维阳的鞋子边沿,最后才落回到楚维阳的手腕处,于是便一直这样盯着,死死地不曾挪开目光。
洞开的城门前,以一众三四十数的道兵一字排开,略显稀疏的人群以一种几分拘谨的方式,排着队依次经过那一众道兵的排查,才闷声走进道城中去。
这会儿,没了那树海中的厚重雾霭,借着朗朗天穹上垂落的明亮月华,楚维阳静坐
“路也无须问,直往里头走,寻城中央最宽阔的那条街,打头的第一座楼,便是丹河谷的铺子。”
楚维阳的耳边隐约传来了道城之外的滔滔海浪声音,甚至连那略显清寒湿冷的夜风里,尽都是浩渺大海的味道。
再观瞧去的时候,这群道兵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一样,连那幽冷的注视目光都不差分毫,他们一手按在腰间,一对目光就像是一对利刃,呼吸间便将楚维阳从头到脚的“割裂”开来。
可原地里,又不见了那道兵的回应。
“来道城本就是为的斩妖与修行而来,贫道豢养这灵宠,也是因着修行功法所致。”
只是无声息的喟叹着,楚维阳还是脚步不停的走入了道城中。
这般说着,许是觉得与楚维阳显摆些威风,也没甚意思,那道兵这才一抬手,往城门洞里边一指。
宽大的袖袍里,随着楚维阳胳膊的晃动,白玉毒蛇灵巧的探出头来,吐着蛇信,发出略显不安的嗡鸣声音。
窗户微微的洞开。
好一阵,稀疏的人群也在楚维阳的眼前渐渐地散去,唯有那一众道兵的身形,在楚维阳的视线中愈发真切起来,直至最后,连那玄色兵甲里的血腥味道都充斥着楚维阳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