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玄冥丹鼎一脉……祖师，缘何圣宗里凄苦的，总是我这一脉门人……”

“回长老的话，我是在替我师父遗憾！

心神流转之间，楚维阳鼻子一皱，眉头一挑，眼圈儿泛着红，回想着曾经煞炁流淌周身经络的痛苦，登时间眼泪就掉了下来。

只是这会儿，楚维阳还需得收拾好心神，仔细应对面前的青鼎峰长老。

一番话说最后，楚维阳几乎是用喑哑的声音嘶吼出来的。

连长老那清瘦的身形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彻底的在楚维阳的眼中扭曲起来——

将心绪按下，年轻人正准备开口的时候，一眼望过去，便是寰宇天地、浩渺云海映衬下的冷清身影。

而有时候这样的感慨，反而愈发成为了楚维阳感受到心境痛苦的来源。

要说多痛苦，楚维阳有时候回想起来，对郭典的死去甚至带着某种解脱的释然，长久的苦难困顿，似乎真个教楚维阳的感觉变得粗粝与麻木了起来。

那绛红大袍的赤色高高的扬起，挥洒在半悬空中，那刺眼的嫣红之中，仿佛是鲜血的颜色，那些曾经关乎于性命和生死的境遇，几乎都融化进了这一抹颜色中去了；

方才在山下的时候，那位师兄告诉我说，论算起来，我该是玄冥丹鼎一脉，我不懂这是甚么意思，只是我想着圣宗师兄说得准没错，那我师父他也该是玄冥丹鼎一脉。

仿若是整个人的神魂都被浸泡进了幽冷寒潭、万丈冰川之下。

我看到这座山，就想起我了师父来了，他没能亲眼看见，我这个做弟子的，这会儿站在这儿，便没来由的替他遗憾起来！”

那这儿，就该是他憧憬了一辈子的地方。

这辈子，不论修行到了甚么境界，有了甚么样的成就，我都忘不了我的师父，忘不了他的恩情，忘不了他曾经在奄奄一息中，倚靠在冰凉的石头上，跟我说起吾盘王圣宗来的憧憬神情。

原地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那老者忽地低下头，眨巴着那漆黑如墨的双眼，忽地，兀自喟叹了一声。

紧接着，那鹤羽玄氅的乌黑色陡然晕散开来，像是一阵风烟，像是某种尘埃，又像是粘稠的水浆，那吞噬一切颜色的乌黑里，仿佛是煞炁的涌动，教人无端的痉挛着；

因是，整个人便愈发哀伤起来。

第56章 鼎上真丹五云霁（上）

因是，楚维阳就这样张着嘴，莫说一句话，便是连点话音都发不出来，只怔怔的望着，便将他心中全数的哀伤抹去，紧接着——

仿佛他只是这天地间群生里最微茫孱弱的那一个，仿佛众人脚下的青鼎峰也是这盘王圣宗里最偏僻而不起眼的那座。

痛苦被唤醒，饥饿被点燃，愤怒被轰响！

长老喟叹着，整个人低着头站在那里，他的身后是无尽缥缈的云雾，浩浩如海，一眼望不见尽头。

最后，是那漫天的云海，几乎是沸腾着，翻卷着，变成一眼都望不到边的灼热汤汁，那些发黑的烂菜叶与烂白的腥肉，这些唤醒着楚维阳的饥饿，又教他直犯恶心！

我不知道我这样野地里长起来的孩子能不能真个算吾宗弟子，可我师父他是真真的……

他老人家……名唤郭典，这一辈子……过得凄苦，临了走的那几天，都没囫囵吃上顿好饭，可饶是如此，他还是传了我《五脏食气精诀》，拿他自己的命，换来了我的命。

紧接着，瞧见那长老不断眨着的一对墨色眼珠，分明看不到半点类似寻常人的目光流转，可楚维阳就是没来由的从那漆黑墨色之中，感受出了无尽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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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已经再也没了那长老的身形，楚维阳能够看到的，只是那曾经走过的无尽苦难情绪交织成的诡异

的危机，教楚维阳最后的那点清醒念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

这一下，楚维阳仅剩的那点清醒念头，那些活络的思绪，也在看到那赤袍玄氅的瞬间，彻底转不动了。

这样的无垠云海的衬托里，身穿绛红大袍又裹着鹤羽玄氅的清瘦老头，愈显得渺小了起来。

起初时候，楚维阳的心绪还沉浸在提及到郭典后的哀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