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雨落，无尽唏嘘。

“夏天到了……”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那猩红的眼波里似是有倾泻的汪洋在流淌，伸出手来的时候，层叠的火煞包裹着苍白的手指，恍若是甚么利爪，死死地攥着一个干瘪老叟的头颅。

忽然间，三长老的耳边，传出了几乎比焰火的霹雳声还要低微的苍老声音。

他死死地抿着嘴，似是在竭力的遏制某种即将要喷薄而出的冲动。

可是源自于那几位经年老修的魂魄记忆，那关于外海的四时体悟，这会儿忽地萦绕在楚维阳的心神思绪之中。

闻听此言，楚维阳遂咧咧嘴一笑。

“你应该知道我是来问甚么的，你也不是贫道第一个问这些话的人，贫道一路走来，杀了许多人，还可杀更多的人，可我需得有一个答案，必须得有一个答案！

楚维阳相信，庭昌山是有这等秘法的，不只是因为丹霞老母的出身，更因为淳于芷的魂魄就是这样被抽离出躯壳，复又镇封在另一人的灵台中的。

只是道殿里幽寂，没来由的教楚维阳一息更焦急过一息。

只霎时间，海岛外，便是层叠的白色雾霭蒸腾而起。

倘若无法将这桩事情处理好，整个闫家，不只是闫见明，包括他自己在内，将会有许多许多人，为之亡命奔走，为之付出性命。

“有秘术可用就行，至于旁的，尽人事，听天命！”

“你是说玄门通幽秘术？以这些借胎转生的躯壳为引，以他们炼入蛇卵中的神魂本源为根源，直接在他们尚且活着的时候，将魂魄真灵牵引而来？”

不时间，有扬起的灰烬与尘埃沾染着风暴外的瓢泼大雨，化作某种泥泞掉落下来，然后在焰火风暴里复又被锻炼成某种灰黑颜色的渣滓。

“这……这是玄门的秘术？”

他不能赌，不能赌所有的莫家修士都是认死理的人，都死也不说借胎转生之术以及灵浮岛。

而这一切的因由，都是那放在闫见明乾坤囊里的一部道书。

所以为了这个答案，我愿意放一个人一条生路，那么，这位……莫道友，你愿不愿意回答贫道？”

况且，也备不住有那心志不坚定，经不住闫家三长老拷问的人。

因为闫家三长老已经明白了一个真切的道理——似乎庭昌山法统外传妖族的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

“我……我说……我说……”

闻听此言，楚维阳的反应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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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再活一次的诱惑再大，也不如接续自己人身躯壳的性命生机。

缓缓地平复着稍显悸动的心绪，楚维阳吐出一口浊气，这才朝着淳于芷问道。

己应该更有一些耐心，便是以闫家三长老的手段，也不至于上一瞬间刚刚烧了一座岛，下一瞬就直接赶到了另一处去。

一念及此，又想到这些妖蛇出世之后，那一道道不同本源的妖兽血煞，楚维阳遂也鉴定了心念。

“庭昌山中确实有这样的秘术，只是若一力施展，须得是筑基境界才行，这会儿……也只能再用上符阵了，可能用到的范围，也只有筑基境界修士，还得是没有身处无上大阵之中，没有被甚么顶尖的宝器庇护魂魄。”

见微知著，这该是丹霞老母，亦或是庭昌山修士的盛行手段。

三长老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面容，似乎又有变得扭曲起来的趋势。

一路以来的耐心，已经被渐渐地消磨干净了。

因是，楚维阳这里话还未说完，电光石火间，淳于芷便也明白了楚维阳的意思。

百蛇列岛。

没理会楚维阳的诧异，淳于芷继续开口说道。

紧接着，便是某种难掩的恶臭味道，在整座岛屿中弥散开来。

恍恍惚惚之中，似是马管事曾经的声音响在楚维阳的耳边。

一息，两息，三息。

沉默着。

紧接着，等楚维阳看去的时候，接近黄昏时的阴沉天穹陡然间像是猛地低垂了下来，倏忽间，呜咽的天风之中，瓢泼大雨直接倾倒下来。

前世今生，楚维阳都是头一回在汪洋大海里讨生活。

只是这会儿，闫家的三长老已经没有心思去观瞧岛屿上的一切了。

……

“你需得好好活着，从盘王宗到镇魔窟，再到我，你的身上挂着许多死去人的恨意。”

楚维阳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安危，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几率，去赌别人的道心是否坚韧。

话音落下时，忽然间，渺远的天际，一道轰隆的雷霆声炸响。

“你需得好好活着！”

只是再多的缠裹，却也无法遮掩那熊熊火势之中，随风扬起的灰烬与尘埃，以及那些焰火里面，扭曲着挑动，恍若是古巫觋起舞的，自由而烂漫的身形。

下一瞬，就在三长老已经微微眯起眼睛来的时候。

“芷姑娘，你们庭昌山，可有那等秘法，能教……”

可这会儿，人世间的一切感怀似乎都难化作雨滴落到那焰火的风暴之中去。

于是，三长老低下头，看向大半张脸已经血肉模糊的老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