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倏忽间，层层粉红的颜色便从她的脸颊上晕散开来。

“看来……你是在算计你师父。”

“是，我是在算计我师父，满意了？”

她也本该明白，能教师雨亭那样郑重对待的人，不会是甚么寻常的微末散修。

原地里，楚维阳没再继续追问，似乎对于青荷姑娘来自己面前算计她师父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太感兴趣。

仔细的朝着那翻涌的无垠海浪看去，空荡荡的海面上，哪里还有青荷的身影。

她本该知道，上一次在靖安道城中，一番勾心斗角，她实则也未曾占据上风。

不知想到了甚么，沉吟了数息之后，楚维阳忽地又开口道：“哦，对了，不知你晓不晓得，你……师父，师雨亭，我曾与她见过面来着，那是我还没到靖安道城时的事情，距今有一阵子了。”

……

闻听此言，几乎下意识的，楚维阳便要乐出声来。

与魔道修士在生死危机面前讲恩情与因果。

“因是奴婢，噬心唤命。”

不断颤抖的睫毛间，是滚烫的热泪止也止不住的流出。

……

“截云法剑元胎灵韵道果虚君。”

“至高至上，至亲至尊。”

“古元门圣教独根苗，今历劫混炼诸宗法。”

仿佛这会儿，那些魔道修士的鬼蜮手段，在她的眼中已经尽是些不堪一击的孱弱货色。

“玄冥丹鼎内，五炁脉轮中。”

原地里，青荷姑娘第二次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她像是甚么都不敢去看，又仿佛闭上眼睛是为了让谁都不去看她。

这会儿，他甚至有余裕，抬头眺望了几眼护岛阵法外的海域变化。

话音落下时，海滩上是死一样的寂静。

因着羞愤，她几乎有着没来由的眩晕感觉。

“截云法剑元胎灵韵道果虚君。”

下一瞬，师雨亭驻足在原地，悬在头顶上的金丹法旨，这会儿已然在狂风之中不住摇曳，愈显灵光明灭不定。

楚维阳颇诧异的看了青荷姑娘一眼，忽地笑道：“你刚刚自己说的，与我有恩情来着，就这么盼着我杀了你？你有跟脚，有法脉，还是百花楼的嫡传，我小门小户的，本就没想着与元门大教结下这么深的因果来。”

话音落下时，楚维阳的声音里满是笃定。

“御诸煞而演四时，掌水火而降龙虎。”

这会儿，青荷姑娘手中捏着一炷线香，渐渐地，有含混的声音从口中传出。

一念及此，青荷姑娘反而抹了抹眼泪，她轻轻地扬起下巴，朝着楚维阳露出了那洁白如玉的细长脖颈。

面红耳赤。

紧紧地皱着眉头，师雨亭终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手捏着莲花法印将金丹法旨收起，这才身形折转，朝着另一个方向遁空而去。

“养剑书符，蕴灵培丹。”

瞧见青荷姑娘陷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长久沉默中，原地里，楚维阳的心神之中，回想着的，是淳于芷那畅快的笑声。

灵浮岛，海滩上。

肆虐汹涌的风暴，几乎将天与海席卷成了一样的颜色。

而且你不是担心与百花楼结下甚么解不开的因果么？这《噬心唤命咒》便奇诡在这里，端是在无形无相之间掌控人心神魂魄，于外却不露半点道与法的痕迹！”

原地里，楚维阳忽地笑了一声。

闻听此言，这会儿再瞧着语气，反而像是青荷姑娘开始诘问了一样：“说法？你不杀我？”

楚维阳像是第一次发现，青荷姑娘的身上，竟然还有着这么独特的天真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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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心神上的交锋，有时候棋差一着，可能就是彻彻底底的一败涂地。

外海深处。

紧接着，楚维阳方才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可你不该来找我，说甚么因果和天数，瞧见了我静修的道场，我说过，我把这个看的跟我的性命一样重要！这件事儿，咱们俩须得有个说法。”

“用《噬心唤命咒》！不是丹霞老母留下来的那部道书，而是真正原本的《噬心唤命咒》！只消教她念了，只消教她奉上神念与香火，比甚么心神禁制都好用！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眼花耳热。

说到底，是她打心底里没瞧得起楚维阳，才导致了这会儿的境遇，竟教人将心意看得透彻，最后被轻视的，反而是跌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自己。

“至高至上，至亲至尊。”

真等到你哪一天证道金丹……不，只消你凝练丹胎，将那一缕神念香火炼入丹胎中去，纵然是她先你一步证道金丹境界，也需受你掌控，再没有翻身的那一天！

在她最引以为傲的层面上，输的一败涂地。

而听得了此言，青荷姑娘几乎像是受了惊，猛地一哆嗦，紧接着，复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恩情在的！”

紧接着，笑声过去，淳于芷清丽的声音继续响起。

无尽的水汽大幕之中，师雨亭自半悬空中艰难的凌空飞遁。

只一句话，她似是将自己从淤泥里拔了起来，褪去了一切的粉饰，展露出属于她自己本性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