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扭动着,最后也只是徒劳的印出一道道扭曲的人形来。
可每一下扭动里,那带动的衣袍都抖落着黑灰色烟尘,化成一道道幽冷的鬼煞阴风;而那凄厉的吼声交叠在一起,更是某种诡谲的魔道秘法,是最摇晃人心神的摄魂魔音。
至于偶然间那些厉鬼与水火漩涡真气的碰撞在了一起,不论是烈火的煅烧,还是法水的冲刷,再给厉鬼引动更为痛苦的凄厉声之外,更引得厉鬼愈发癫狂的挣扎与扭动,仿佛是饮鸩止渴的赌徒,它们在不堪承受痛苦的同时,又仿若感受到了活着的真切。
而愈是挣扎,摄魂魔音愈盛,鬼煞阴风愈烈。
终于,足足十余息的时间过去,那道回旋的风暴终于无法承受这样汹涌的彼此攻伐。
轰然间恍若雷霆炸响的震动声中,烟尘大幕溃散开来。
原地里,厉鬼驾驭着阴风纠缠在一起,陡然间化作烟尘长河,而再看去时,一个神情桀骜的年轻人,身披玄氅,内着朱衣,头发披散,兀自在阴风之中烈烈狂舞,一手扬起,拄着一面黑幡,幡面上以暗金纹路绣着百鬼炼狱,兀自立身在烟尘长河上空。
再看去另一边,却是那闫家的年轻人脚踏水火而立,说是水火,可是这会儿,尽都褪去了水火的外相,乍看去时,只丹红与天青颜色交缠,起初时看去,是一面浑圆的水火太极,可等着闪瞬间兜转再看去时,变化做了九叠繁复至极的符阵,再眨眼间看去,复又变成了太极轮转。
短暂的对视,短暂的沉默无声里面,是闫家年轻人忽地笑了起来。
“素闻离恨宫以阴冥法门冠绝南山诸宗,而最为通幽者,无外乎以鬼煞入黄泉之道,待得黄泉悬世,演化天河,彼时死生阴阳皆在一念之间,此法乃离恨宫嫡传中的嫡传,再看道友那还未入丹胎境界就备好的无上器胚,想来是离恨宫此代大师兄当面?”
闻听此言,那烟尘长河上,离恨宫大师兄的神情愈发显得桀骜起来,他冷哼一声,这才开口言道。
“听这话,你不是元门中人?吾游历南疆,从未在筑基境遇到似你这样的对手!可你又不认得贫道,吾宗煊赫,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正说着,那离恨宫大师兄忽地狰狞一笑。
“哈!猜到了!你是庭昌山门人!是那老虔婆门下!难怪,难怪你一身水火交济,火成丹红,水成天青,这分明是古丹青元宗的道法意蕴!只是去了炼煞的一部,你这水火功夫,尽都是玄家味道。
啧……都传闻老虔婆想成玄门圣地大教,如今见,传闻不虚呐,似你这般底蕴,该是那老虔婆开宗立派时的后手才是,怎么的,这就敢放你来外边游历了?我只需一道玉简传书,便自有人隔空杀你!”
话说到最后,烟尘长河上兀自有杀机涌动,可偏偏那闫家的年轻人却面无表情的看着离恨宫大师兄。
甚至方才听得了那声“老虔婆”时,他都还十分明显的抽动过嘴角。
好半晌,只见那杀机不断的酝酿,却始终未曾有落下来的迹象。
终于,闫家年轻人复又笑着开口。
“再怎么样,离恨宫也未曾煊赫到一嫡传道子凭空传书,就可以不管不顾杀另一位大修士的门人罢?道友,你猜的不错,贫道便是庭昌山门人,名唤闫见微,只是甚么后手,甚么丹青元宗,说法未免太过无稽了些。
贫道所修,实乃闫家家传功法,《黄庭午火三阳诀》与《玄阙子水七元诀》兼修,这都是玄家早就有声名的功法,不过是经了老母指点、调和,才有如今的气象,道友妄自议论大修士,难道不怕也有人隔空杀你么?
说到底,咱们能在这儿撞见,无非都是去镇海道城除魔卫道的,从来,唯有在道城历经过兽潮的道子,才是真正诸宗的妖孽天骄,才是往后可能的扛鼎之人,你我实在没必要为了逞些口舌之利,非要在这儿决个生死罢?”
自始至终,闫见微都有一种十分独特的气质,他仿若有着几分世家子不经世事的单纯,可偏偏有时候话中密不透风,露出些玄家重清净而不染因果的意蕴,只是等话音落下时再去体悟他话里意思的时候,偏生又有了几分元门的蛮霸。
两人半悬空四目相对,忽地,某一瞬间,那离恨宫大师兄兀自大笑起来。
“好!好极了!你这厮颇对我脾气!闫见微是罢?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你说的对,没必要为了口舌之利在这儿决生死,贫道离恨宫钟朝元,既然都是为的历经兽潮而来,闫道友,不妨同行一段?同去靖安道城,可好?”
钟朝元最后所说看似是问话,实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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