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面前摞成小丘的书山，脸上展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太着急了。

但他如今已经是丹胎境界了，哪怕是初入丹胎境界，有些走过的路已经注定无法再回头去走。

也许这样微妙的情绪变化本身，连商伯自己都未曾发觉到。

混元法也许是真个存在着些许的问题，但是这问题本身，许还不至于到了要叫人以这样“狼狈”的方式“遁逃”的地步。

情不会教其动容，可是一旦碰上那能教其心神变化的事情，便往往极难以排揎去，甚至，此时间愈是故作平静，反而意味着那心神间的念头愈是已成了陆铭海的顽疾。

其难度可想而知。

比起面对这样的老怪，陆铭海更喜欢沉浸在那些先贤著录的书经之中，哪怕有些书经过分的诘屈聱牙，但是参透其义理的过程本身再艰难都能够教陆铭海感受到快乐。

再开口的时候，宗老第一时间未曾直接回应陆铭海的话，反而是更进一步的反问道。

老实说，陆铭海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这种与经年老怪进行如是意味深长的对话。

“小友这是对吾等所修开天法感兴趣？”

而且，很微妙的，或许是因为自身是以混元法驻足在金丹境界之中的缘故，商伯对于陆铭海想要改道易法的念头，未必有那样的认何与支持。

但同样的，也正此时，当商伯的心念如是流转的时候，原地里，那宗老方才像是后知后觉一般的从入定之中清醒了过来。

陆铭海想要从混元法跃入开天法中去，这几乎等同于从熟悉的领域进入到完全陌生的领域之中。

他终归错过了一步，倘若是筑基境界的时候，纵然是立身在筑基境界巅峰，陆铭海都可轻而易举的以秘法洗炼自身道法根基，改道易法都不算是甚么难事儿。

只轻飘飘的这般一问，宗老的眉眼在陆铭海的注视中稍稍发生着变化，而这变化本身，浑似是以这样的方式展露着那轻飘飘的一句之外的言外之意。

难以言喻的，他的心神之中，终还是有着些许的不以为然存在的。

而倘若混元法是真正自根髓之中存在着谬误与不谐的，那么对于陆铭海而言，或许及时的改换道途还来得及。

那种言语本身并不像是经篇之上的珠玑字句，回味悠长的同时，实则一切义理最后尽都落回在了那字里行间之中；但是这般经年老怪的言语却不同，很多时候言辞本身尽都是虚浮至极的掩饰，真意从来都不在字音之中。

至少，商伯坚实的立身在当前的境界之中，不论早先时看到了甚么，洞见了甚么，猜测了甚么。

而今，也不得不希冀着能够依仗楚维阳的“传法”，教她彻底将道法功果掌握、容纳与炼化，进而再谋求叩开金丹境界的门扉。

同门同源的道法尚且如此。

而且，在经历过自己那一日与两人的相继斗法之后，在经历过陆铭海亲自的洞见这开天法门之中的术法与篆箓的道书之后，陆铭海许也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宗老像是只说了这么一句，可是在陆铭海的感觉之中，却浑似是将甚么千言万语尽都说尽了。

所以愈是如此，陆铭海愈是得抓住这最后仅存的余裕。

如师雨亭的经历，实则便是这样的明证，她与六师叔所修持的还是同样的道与法，不过是道法同源而出的不同细节的道途而已，半道强行更易，都教师雨亭在一步抵至丹胎境界巅峰的同时反受其累。

可是，想要

可也正因此，心绪反复之间，便难免进退失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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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传言有误，开天法未必是真个老朽，其法统断绝于岁月光阴之中许是另有因由。

但也仅仅只是来得及而已。

因而，改道易法的难度便在增加，留给他谋求机缘的时期已经变得很是短暂，甚至倘若在丹胎境界之中持续深耕下去，一旦有过一炼，功果的道韵便将会彻底的融入肉身道躯的根髓之中，彼时，许是改道易法本身便意味着难以弥补的功果有缺与不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