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与昔年的经历有关。
那同样幽暗寂无的石窟,一切有类于森然鬼蜮的玄景意象,甚至是楚维阳开辟在琅霄山体之中的地宫与诸般耳室。
好似是从始至终,楚维阳对于这种幽寂本身浑无半点儿抵抗力可言。
他甚至在主动地亲近着这种意象。
就像是他所想象之中,那同样幽暗寂无的,浑如森森鬼蜮也似的海眼漩涡之下的深邃海渊。
但是,当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入驻三具金丹法相,驾驭着鎏金神华,直直地冲出那九叠螺壳宝塔的须弥风暴漩涡,进而将那鎏金神华的灼灼明辉真切的映照在海渊之中去的时候。
楚维阳曾经的遐想里面,那斑斓而璀璨夺目的灵光,忽地在这一刹那间撕裂开来幽寂本身,洞照着这悠悠万古的外海葬地,洞照着那万丈深渊。
有的时候,思量的久了,楚维阳还有着没来由的惊惧与惊诧,好似是想象着那大渊之下也并非是空无一物,或许古老的真龙卧眠于此,那辉光本身洞照开来的,或许是那巍峨如山岳的妖修猩红眼瞳。
毕竟,楚维阳对于海渊的一切想象,尽都源自于海眼漩涡本身那黝黑兼且狂暴的外象本身。
那浑如可以磨灭一切的天象磨盘,其下所镇压着的那个世界,也应该是与其一脉相乘的景象。
但是当三具法相真个显照在这海渊之中的时候,当那曾经畅想过无数遍的世界真个朝着楚维阳的思感与念头敞开来的时候,那入目所见的场景,却并非是楚维阳曾经所徜徉过的任何一种画面。
诚然寂静,那是某种长久囊括在轰隆连绵不竭的雷霆轰鸣之下,乃至于已然无法分辨轰鸣本身的声音,兼且万丈渺远的距离复又将那层层的震动本身晕散与隔绝开来的寂静。
但仅只是寂静而已,这海渊尤还要比楚维阳往昔时涉足的任何一处海底还要更为深邃,昔日见得诸般海底景象,都已然尽皆是幽蓝色的底色,一切透着灰暗与浑浊。
但是这更为深邃的海渊之中,却被一道道各种颜色的灵光细带,在相互交错的过程之中,以斑斓的色彩,给映照成了灯火通明的景象。
一切尽皆是自然而然的变化景象,那斑斓的灵光细带在万丈的海渊之中肆意的交错,肆意的悬照着,一切颜色本身的古拙、鲜活、灵动,尽皆可以从中找寻得到,复又在交错之中,甚是相谐的统合在了一起。
这世上,再没有比这眼前更为瑰丽的画卷了!
而且,这画卷绵延千万里,几乎从每一个角度看去时,都能够从中洞见各不相同的瑰丽曼妙的风情。
那是千万幅画卷!
而在经历过了最初时几若失神一般的惊诧之后,楚维阳遂也明悟过来,缘何在那极尽暴虐的海眼漩涡之下,竟然会是这样瑰丽斑斓的静谧世界。
盖因为海眼漩涡的镇压,这海渊世界之中的每一寸,都是无法想象的沛然巨力,这种巨力不仅仅挤压着任何的外来者,甚至同样的,也在挤压着海渊世界本身。
那是海眼漩涡经年长久吞纳的诸般浑厚元气,在不断的经受着沛然巨力的挤压,反复的历经了不知道多少岁月光阴的熔铸,进而以纯粹的元气本身,凝结成的虚幻灵光化的“元气矿脉”。
乍看去时,那灵光细带斑斓兼且孱弱。
但是或许一粒微尘落下,便是群山震颤,地脉断裂的万钧巨力!
如是的斑斓与静谧之中,实则是那每一丝缕的瑰丽本身,都蕴藏着不亚于海眼漩涡这巍峨天象的无上伟力!
只这顷刻间,楚维阳只是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切恒定不易的瑰丽景象,在这样连绵亿万丈的无垠天地画卷面前,甚么以前无古人的浑厚底蕴洞入金丹境界的骄狂气,还有陡然间伴随着漫长的睡梦而一同晕散在心神之中的松弛与慵懒的悠哉感觉。
这一切的一切,尽皆在这顷刻间,从楚维阳的心神之中烟消云散而去。
这无垠海渊的“无上巨力”的第一下,竟然是镇压在了楚维阳的道心之中,霎时间将道人的心境本身也被挤压与塑造成了浑如这海渊一样静谧的心境,一切的思感与念头之中的浮华散去。
也正直至此刻,楚维阳方才后知后觉的有所感慨,百花楼外海一脉的成例,教修士跻身丹胎境界之后,于海眼漩涡之前洗炼心神,真真是直指天地自然根髓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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