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陈元在几前坐下，宽大的衣袍铺在地面上，一瞬间把他衬得格外瘦小，“阿凝，我觉得很开心，以后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崔凝呆怔了半晌，叹了口气，叼了一只鸡腿继续看夜空。陈元也颇有兴致，开始与她讲最近观星趣事。

“好。”陈元对崔凝是无条件的信任，她说什么，他都打心底觉得对。

第221章 血烟花

“阿凝。”他笑着走过来，一瞬间便褪去一切光辉，眼里满是欢喜雀跃。

“我现在也要值夜。”崔凝抛开一切杂乱的心思，把食盒放在小几上，“以后见面可方便了。”

有些事情越是近在眼前越是看不清楚，越是用力去想越想不起来。

向她。

今日记忆骤然冒出来，莫名与陈元刚才的模样重合了。

到崔家这几年，崔凝已经逐渐发现这种想法不太对，可是多年来的习惯一时难以截掉，因而此时此刻看见陈元的模样，她第一反应是——这

崔凝小时候就崇拜二师兄，因为师父告诉她，二师兄长得好，是观里生存的保障，而后来她也发现，所有长得好的师兄在外面混的都比较好，渐渐的她便打眼里觉得长得好的人都不一般。

以皓月之辉为袍，浩瀚星河入眸，恍若从远古踏着历史长河而来的神祇，这样的陈元仿佛离红尘人间很远很远，崔凝的脚步有一瞬凝滞。

崔凝正在把食盒里的东西摆出来，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不觉得无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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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她五六岁的时候，某个夏天夜晚，她尿急，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往茅房跑，看见了四师兄一身青袍站在院子仰头看天，他垂眼看着她的时候，无情无念的模样就烙在她脑海深处。

“你可真容易满足。”崔凝笑着，感觉脑海里似乎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她来不及抓住，但直觉告诉她，圣上把陈元留在这里并非是单纯的囚禁，于是叮嘱他道，“阿元，关于你的能力，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之后这么多年里，崔凝都不曾记起过那样的四师兄，因为他平日总是会絮絮叨叨、爱管教。

“这里看星空真有些不一样。好像伸手便可触到星辰。”崔凝也跟四师兄学过观星术，虽然只学了几日，但她记性好，几年过去再想起来又有了不同的感悟。

也许当年司言灵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陈元羞赧一笑，如雪的面颊上泛起血色，他的皮肤天生比别人脆弱，血气上涌的时候连眼角都染上了，分明是如稚子般纯粹的目光，颜色却妖艳非常，眸光流转之间，动人魄，摄人魂。

“我从前学的观星术中二十八宿分东西南北四官，而中官有一个紫宫，近来看诸位观星师的记录，发现他们重新划分了星域，分了三垣二十八宿。”他指着天空不同的区域，“太微垣、紫微垣、天市垣。”

崔凝让侍卫提了一桶水上来，两人净手后，在坪上吃着夜宵。

崔凝看着星空，忽然想起一桩极为微小的事。

对精通观星术的人来说，万千星辰岂止是热闹，根本不需要在红尘里打发寂寞时光吧。

崔凝使劲揉了揉脑袋，总觉得有一个很浅显的事情被自己漏掉了。

崔凝转眼看向他，“阿元，你是天生的观星师。”

想起四师兄，她突然明白陈元说开心也许并不是因为容易满足。

实际上她师父不过是想说，因为长得有仙气，出去赚钱的时候比较容易取得别人的好感，从而再进一步获得信任。她师父没有明说，她便一直按照自己的想法理解了。就像之前每次见到谢飏，她心里想的都是：啊，这人长得如此俊美，本事得有多大啊！

观星师、起卦、看相……道家……

“只不过都是一些文字记录，有一些地方很模糊，我准备将这些记录都整理一遍，绘出天象图。”

四师兄和二师兄是截然不同的性子，二师兄放浪形骸，四师兄严肃刻板，二师兄一天不出去就浑身难受，四师兄能在方寸之间保持一个同一个姿势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且印象当中，他似乎从未出过道观。

陈元眼睛弯弯，“观星楼里全是书，各种各样的都有，夜里还可以随便出来看星空。我以前不太懂得观星，自从看了书房里历代观星师记录的天象，再抬头看这片夜空的时候，眼里就多了很多东西，我觉得等我再厉害一些便能去到任何地方。而且，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