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崔凝小时候，师父就整天捏着她的脸感叹：这张小脸长得这么招人喜欢呢！都稀罕不够！

欸？

杨夫人掏出帕子正欲擦拭方才出的虚汗，闻言不由垂眸半掩了鼻唇，一瞬又移开，“妾身再醮，去岁才嫁入府中。”

映柳想到夫人现在的状况，哪敢擅自做主，只是听崔凝说的如此客气，颇有些如坐针毡。

映柳犹豫了一下，果然道，“夫人说我们大人不能总停在偏院里，想问问彭司法，什么时候能移到正堂。”

更令人吃惊的是这位夫人的容貌。

映柳默默看了眼绵绵雨丝，心道，天是这么聊的吗？

“你们夫人找彭司法有什么事？”崔凝猜测应该是与案情或者丧事有关。

崔凝起身理了理衣服，交代衙役同魏潜知会一声，便随着映柳过去。

长安美女如云，环肥燕瘦，令无数郎君倾倒的柳意娘，西市偶遇那个胡女，容貌皆不凡，她一度以为，这世上最美的女子大约就是那个样子了，可见了这杨夫人，崔凝才知于容貌上，也是人外有人！

她先前只猜杨檩是再娶，没想到杨夫人也是再嫁。去年才嫁入府

看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崔凝摸摸脸，自语，“难道突然间不再招人喜欢了？”

映柳摇头，“回大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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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凝善解人意，“不如你先去通报一声吧。”

崔凝已经看出这姑娘是个什么性子了，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爱闹腾，实际很会看眼色。

“就没有交代别的事情？”

扑面而来的浓香中的确是夹杂着药味。

在苏州城的园子里头，杨府的占地面积只是中等，但是从那小院走到正院，竟颇花了些时间。一路上分花拂柳，衣上难免被沾染潮气与暗香，在屋外尚觉得别有意趣，待进了屋子便十分不舒服了，尤其是杨夫人的屋子里暖香扑面。

杨夫人许是早就候着了，听闻声音便由两个侍女搀扶而出，目光落在崔凝身上时略略怔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苦笑，“妾身病中，家里又是多事之时，若是有失礼之处还望崔大人见谅。”

她骨相生的好，小时候看着还算天真可爱，可那五官长开之后绝不会是婉约可亲的样子。她的面相，合适扮仙风道骨，等她日后渐渐褪去稚嫩，会显得越来越不够平易近人。

眼前这位杨夫人的五官并不见得比胡女更精致，只是这臻首娥眉、冰肌玉骨的人儿往那里一靠，就仿佛是匠师倾尽一生时光才烧出的一盏传世瓷器，不见半点瑕疵。任是谁见了，都要忍不住爱不释手，抑或是仔细的供起来。

“夫人，崔大人到了。”映柳道。

崔凝看见杨夫人的第一眼，心里也暗暗吃惊，杨别驾都四五十岁的人了，他夫人看起来仅有双十年华？莫不是填房？

崔凝忍不住搓搓手指，“我与魏大人来的急，倒是些失礼了，不知现在是否方便过去拜见夫人？”

崔凝终于收拢神思。

“是是，奴婢去去就回。”映柳起身施了一礼，忙不迭的退出院子。

崔凝瞧着美人有些走神，随口问了一句，“夫人瞧着竟不过桃李年华？”

江南的园子与北方直来直去的风格截然不同，一方小小的园子都要建的掩映曲折、意趣盎然，院落之间也不会全部中规中矩的用墙圈起来。

隔了小半盏茶的时间，映柳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屈膝道，“大人，夫人有请。”

“不必紧张，我在外边呆着也无聊，找你进来聊聊天。”

只是崔凝到现在都没明白，师父是在透过她的脸看白花花的银子，当然稀罕不够。

门口侍女打了帘子，映柳一面引崔凝进屋，一面压低声音道，“夫人伤心过度，身子抱恙，只能请大人到寝房来了。”

“夫人客气了，下官此时本不该打扰，只是恰逢巡察，苏州又是由下官负责，这才急着面见夫人。”崔凝施罢礼，又道，“夫人节哀。”

不问案情先问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