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衣躬身等了许久，才应喏，转身离开。

一夜之间，花白的须发上雪色更重。

……

皂衣没有听见回应，以为符危有所动摇，连忙继续劝道，“魏长渊最是刚正，不会随便给小公子按罪名，小公子现在的罪名可能只需要徒年，有您保他……”

堂内光线暗下来，符危不用回头便知道是监察司的人来了。

一名皂衣匆匆穿过中庭，到祠堂门口停住，躬身禀报道，“大人，已查明被魏长渊带进监察司那几人身份，一个是道观幸存道士，一個是前红叶寨女匪，还有两个是当年红叶寨寨主的书童。”

众人站在院中看过去，只见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跪于堂中，上方黑压压的牌位似乎全部压在他的肩头。

虽说这大白天还是在城内，但万一他想鱼死网破，拉几个垫背的呢？

面前足足一面墙五层桌案上面都是牌位。

做好准备后，崔凝点了两百鹰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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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内平日只有符危符远爷孙俩住，仆从也少，因此并不像望族那般生机勃勃，前院还能称得上清贵素雅，越往祠堂走越是凄清，厚厚积雪上只有通往正堂一串浅浅的脚印。

带人随意闯入左仆射府是个不小的罪名，万一符危反悔或者本身就有什么谋算，只这一条就能坑他们一把，谨慎起见，魏潜还是先从监察司那里拿了搜捕令。

符危跪在堂中蒲团上，身前是漆黑的密密麻麻的牌位，身后雪白的密密压压的大雪。

监察令有权下令搜查官员府邸。

符危从不小瞧人性之恶。

符家祠堂内，茕茕一人影。

符危知道，如今监察司还能传出符远揽下了所有罪名的消息，必是有人故意为之，明知道前面是坑，跳还是不跳？

“你说符家来人说符危要自首？！”崔凝看向魏潜，目光惊疑不定，“不会是什么圈套吧！”

“去吧。”符危打断他。

“我符家主支，除了长庚外全都在这里了。”符危缓缓道。

魏潜拍拍她的背，“我们做好应对便是。”

“大人！不可！”皂衣大惊，极力劝道，“那几人身份极有可能是假的，魏长渊分明是诈您。”

在长安能常常见到羽林卫和兵马司的人集结出行，如此之多的鹰卫集体出动却极为罕见，引得街道两侧屋内的人都忍不住推开窗子探头看。

“我的曾叔祖、祖父皆是如此。科举，如同一个笑话。”他颓然垂下手，目光一一滑过那些牌位，最后落在右侧下方那一片，“后来，他们发现在军中升职更快，只要豁得出命去，立

“他们之中有九成战死的时候未超过三十岁。”符危指着最第三排正中的一方牌位道，“我的曾祖父，少年奇才，天生聪颖，会说话就能诵文，我们以举族之力供他读书，他也的确出色，十五岁便考为秀才科榜首。那时举族欢腾，以为鱼跃龙门，挣出了一个前途，然后他仅仅成了一个流外官，一辈子勤勤恳恳，功劳却永远都是别人的，到死都没有补选入流。”

正门大开，魏潜命人将左仆射府围起来，只带了二十余人去了祠堂。

堂内一片寂静，许久之后，传出一声轻笑。

符危对自己的手下再有信心也不会认为短短一个时辰就能查出那几人身份，他当然知道这是魏潜故意放出的消息。

这两日监察司的人都在待命，很快便集齐人手。

“去告诉监察司的人，我要自首。”

他一路策马去往监察司，大雪糊了满脸，到下马时整张脸已经麻木，张嘴不能成句。

之前跳了一次，是认为魏潜胳膊拧不过大腿，这回是不得不跳，然而跳归跳，但他可不是会轻易俯首认罪之人。

固然可以把那些能掩埋的掩埋，剩余罪名都推在符远身上，然后再利用手中权力保他无性命之忧，但这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魏长渊和崔凝现在手里已有不少人证物证，而他这边却一定会有内部分歧，距离定罪恐怕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