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多前年在上京遥遥一见,让人如沐春风遐想万千的陆拾遗。
眼见已杀至最后二人,见识过这般狠毒手段,那二人不似同门师兄,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住求饶。季怀真更是不把人放在眼中,正要手起剑落,手腕却被人凌空一握,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曾今奉若神明之人此刻在他面前顷刻间原形毕现,这般心狠手辣,这般不近人情,燕迟难以接受,怔怔地看着季怀真:“你——”
他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若是有仇,只杀曾道长一个还不够?何苦要以此残酷手段灭人满门?
看着燕迟看向自己的眼神从热切到质疑,又转为失望不解,季怀真只觉的真是畅快。他还嫌不够似的,对着那群暂时幸免,却命不久矣的道士解释道:“他日阴曹地府相会,十殿阎罗前,你们找那姓曾的索命,谁叫他替别人办了不该办的事情,你们同门师兄弟一场,自当与他共同进退。”
他冷哼一声,抽出白雪腰间长剑,上前将人给捅了。
又一道士开口,竟是比刚才那位同门声音更加洪亮,骂得更加下流,背挺得更直。
望去找到罪魁祸首。
又是句句不离季狗!
季怀真长剑捅进捅出,杀人如切瓜,鲜血顺着剑身流到地上汇成一注。
在众人眼中,今夜杀人放火的是陆拾遗,怎么这也能扯上他季怀真?!
不知何时,燕迟已悄然跟上。
一声季狗骂的响亮,引得季怀真阴鸷回头,心想你骂陆拾遗就骂陆拾遗,凭什么还要扯上我季怀真。
“还有谁有话要说?”
“这两人已经向你求饶,你非要屠人满门?说到底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姓曾的已经死了,你要他们的命又有什么用。”
坏就坏在季怀真花名在外,朝野皆知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已成为最标准参照物,评价一人时只需说上这人相较季狗如何,便可知其心狠手辣程度。
季怀真气不打一处来,捅死一个还有一个,这群道士似是知道今日必死无疑,铁了心要激怒他,陆狗陆狗的叫着,一个一个的死着。
可话到嘴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了。
观内已少有落脚之处,目光所及之处染满鲜血火光,燕迟不可置信地看着正殿前,正有人将尸体叠起,随之一把火扔上去付之一炬。面前躺着的,是几日前还滑头卖弄的曾道长,此刻已奄奄一息,两眼翻白,等燕迟路过,条件反射性地抓着他的裤脚,求他救救自己。
他心中一阵快意。燕迟听旁人谈论起他季怀真种种时,便是这样带着怒意不解,愤然
“季狗陆狗乃大齐二忠犬,就连杀人作恶也要挣个你死我活,只是不知陆大人此番前去若是碰见鞑靼人,又能像那季狗般咬死几人!”
这一刻,燕迟突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这个人。
只见他牙关紧咬,浑身不住颤栗,显然已是怒极,不复往昔温柔。
一道士听了,冷冷一笑:“只闻上京有条季狗,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咬,如今一见,季狗算不得什么,陆狗才厉害,动起手来便是灭门之势,有这样二位心狠手辣之人,他日对战鞑靼蛮子,将这二狗放出,何愁不能壮我大齐军威!”
回头一看,竟是燕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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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季怀真头一次见燕迟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
当真是大难临头一身男儿血性,什么都不怕了。
燕迟下意识避开,抬头去看季怀真,只见他看向自己,露出一个带有残忍快意的微笑。
“够了。”
别人骂陆拾遗他不管,甚至还要拍手叫好朗声称快,可凭什么连他也给骂上,他又招谁惹谁了!
那小道士闷哼一声,直挺挺扑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