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醒来时,燕迟浑身疼痛难忍,已睡了整整三日。
进去一看,果不其然见季晚侠醒着。
季怀真道:“我姐睡了?”
白雪一怔,继而明白了什么。
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何大哥一眼能分清季怀真与陆拾遗。
季晚侠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燕迟点了点头。
姐弟俩坐床头说话,如小时候那样,季晚侠叹口气,低声道:“今日在牢中,你何苦对他说那样的话。”
“自讨苦吃的,又何止我一个?他愿意救燕迟,因为那是瀛禾的弟弟,他不放燕迟,因为他是大齐的陆拾遗。季怀真做不得的事,救不得的人,就得要陆拾遗来做。”
二人一时无话,不多时,有侍女端着热粥进来,陆拾遗道:“还有力气端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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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晚侠再说不出话,只默默擦去眼泪。
……
这人一身白衣,玉冠束发,进来时只将燕迟看上一眼,静静一笑。
毕竟眼前这人,向来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主。
他中间醒过一次,陆拾遗日夜在床边守着,见燕迟一醒,便扶着给他喂了口水。一碗水喝下,燕迟便又昏睡过去。
第78章
白雪没有再问,只轻轻叹了口气,感觉情之一字,着实害人不浅。
新伤叠着旧伤,他正脸朝下趴在床榻上,身旁有人在他背上上药,以余光看去,是一名老仆。不等燕迟松口气,就有人推门而入,朝那老仆道:“我来吧。”
季怀真又道:“你今日怎得想也不想就去救他了?”
白雪点头,季怀真一笑,起身往里走:“不会,她定是骗你放心,装睡的。”
那老仆默默退下,将擦布放到案上。
白雪陪在季怀真旁,并不出声打扰,和他相识这样久以来,又何时见季怀真认过错,何时见他有过悔意,又何时见他承认过自讨苦吃?
陆拾遗看了燕迟一眼,略一沉思,又转身出去把那老仆唤了进来,替燕迟上药,直至燕迟收拾妥当,他才又回到屋中。
季怀真一怔,笑了笑,平静道:“你不知道,他那人心软,我若不把话说死,他不会甘心。倒还不如叫他恨我,总比他糊里糊涂还心存妄念好。他两个哥哥也各有各的心思,不管哪个上位,怕是都容不下他,特别是他大哥,这傻小子还看不透……但不管如何,他总该是恨透我了。”
季怀真低头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有燕迟的,有他的,还有季晚侠的。
许久过后,季怀真落寞一笑。
房间只剩燕迟小声喝粥的声音,许久过后,陆拾遗开口道:“瀛禾与你父王答应出兵鞑靼,不过他们向季怀真提出条件,大齐也必须出兵,季怀真同意了。想必战事不日便能结束,到时
这才想通为何季怀真有机会抓陆拾遗而却不抓,原来是早就料到这一步,甚至留好乌兰这步棋防着生变,可他是否料到会半路杀出个李峁从中作梗,是否会料到要亲手将燕迟推到陆拾遗身边去?
“乌兰那边继续派人盯着,不要让他救走燕迟,也派人去盯着陆拾遗府上,李峁对我和燕迟依旧疑心未消,防着他的人再做蠢事出来。”
季怀真非要和自己过不去,白雪不问,他倒主动提起。
陆拾遗不吭声了,静了一时三刻,又将袖子挽了几折,正要亲自替燕迟擦去背上血痕,手刚伸过去,就被人一挡,他平静抬眼,和燕迟四目相对。
燕迟移开目光,喉头干涩无比,拘谨道:“我自己来吧。”接着吃力地撑起手,从床上坐起。
冷不丁看见这副面容,燕迟心中一阵痛惜怨怼,始终记着他牢里的一言一行,将要说话,但又很快反应过来,默默闭上了嘴。
燕迟静了半晌,不明白陆拾遗为何要告诉他,只笑了下,苦涩道:“那又如何。”
再说燕迟,被陆拾遗救走后,还没能撑着回到陆府,就昏倒在马车上。
白雪点了点头,问道:“大人如何认定陆拾遗一定会救燕迟而不放燕迟?”
“怎么了?”
陆拾遗看他一眼,又道:“那日是季怀真派人知会我,让我去请陛下口谕,将你从狱中带出来。”
一些事一旦经历过,有的人一旦爱过,只需远远一望,不需任何话语,凭眼神,凭感觉,便足以确认——眼前这人,不是季怀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