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真如同行尸走肉，不加思考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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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全不知想起什么，盯着燕迟的脸，条件反射般，又发起抖来。

季怀真一侧脸颊被地面划破，又疼又辣又热，可他眼睛发直，不再嬉皮笑脸，不再谄媚讨好，嘴巴张张合合，愣是吐不出一个字。燕迟要他想好了再说，可季怀

阿全手脚伸直乱蹬起来，登时放声大哭。

拓跋燕迟神情冷漠，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紧握着，四目相对间，将季怀真看见自己时的讶然慌乱尽收眼底。然而季怀真慌乱也只慌乱一瞬，他很快镇定下来，不再嬉皮笑脸，不再百般求饶，知道既燕迟回来，此举就再也骗不过他。

烧饼咦了声，问道：“季大人，你疼不疼。”

季怀真沉声道：“走吧，找个地方躲着，我给你们找些吃的，再想办法出城。”

“爹……爹……”

燕迟一步步逼近，每近一步，他身上的寒气就重一分，走到季怀真面前时，已隐约可见见因怒意而紧紧咬着的下颌。

季怀真又是一怔。

阿全哽咽着搂住他的脖子。

殿内一静，只剩季怀真的粗喘与阿全忍耐至极的抽噎。

“你想说什么，可要想好了再说。”他又看向阿全，低声道：“不许哭了。”

阿全小狗一样，哭着爬到季怀真怀里，啜泣不止，整个人都在发抖，哽咽道：“我，我不想喊他爹了……他欺负你，我不要喊他爹。”

季怀真面色大变，猛地扑了出去，指间堪堪够着燕迟的披风，一阵连滚带爬追着去了，在燕迟跨出正殿前够着了他的腿，一把抱住他脚踝，季怀真的脸贴着地，被带着往前拖行。

他抬起手，摸了摸季怀真青肿流血的额头。

季怀真没吭声，只失魂落魄地抱住阿全，对一旁的烧饼麻木道：“你现在顺着蹄印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跟着他比跟着我安全，看在你小佳师兄的面子上，他会收留你，护你平安。”

头上马，又最后看了季怀真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乌兰愤愤不平，却不得不听主将的。

烧饼又一想，问道：“他还会回来找你吗，说不定只是在气头上，才将你丢下了。”

燕迟停下，居高临下地将他一看。

庙门一开，一人在外站着。

在季怀真意想不到的目光下，燕迟冷冷一笑，继而伸手抢过阿全。

季怀真怔怔地仰头看着烧饼，等着这没眼色的小道童再口齿伶俐地说两句不中听的实话，又或是问些自己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可烧饼却一反常态。

这次季怀真想了很久才回答，他低声道：“不会了。”

话音一落，顿觉无比疲倦，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他凭着本能，不假思索地替燕迟引开鞑子，却在二人对峙时又本能地放弃了解释一切，再续前缘的机会。他想躺在地上睡一觉，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歇一歇。

季怀真沉默半晌，也跟着摸了摸头，又低头一看手指上的血，摇了摇头：“不算很痛。”区区肉体上的痛苦，又怎可与失去至亲相较，又怎可与同挚爱重逢，却只能字字违心相较。

烧饼没吭声，只盯着季怀真瞧，那圆溜溜的大眼将人一瞪，直让人瘆得慌。

他站了起来，背对佛像，穿着那身染了血的道袍，朝季怀真一步步走来。照进来的日头被窗棂切割开来，被光照到的地方，似看到有齑粉在盘旋舞动，那行走其中的小道童好似突然有了神性。

见他一走，季怀真方松了口气，立刻将庙门合上，透过缝隙往外看燕迟等人的动静，丝毫不敢松懈，又等了一会儿，见他们是真的走了，才放松下来，贴着门慢慢跌坐在地。

季怀真摇了摇头：“不用叫了。”

可季怀真却撑着膝盖站起，抱着阿全，牵着烧饼，重重吐出口气，刚才还如丧家之犬一般的季大人又把他的背挺直了。

他满眼讥讽，冷声道：“季怀真，你总是这样先声夺人，说话做事，总是这样想当然。你以为你对我摇尾乞怜，嬉皮笑脸，搬出你的姐姐，我就能放你一马，就能允许你擅自出现，又擅自溜之大吉。你可知事事不会如你所愿，我也不是你养的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