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低下头,不去看燕迟通红的双眼。
他将季怀真压着,动作粗鲁放肆,品不出半分怜惜的味道,可脸上的表情却很镇定。
季怀真不在乎地笑了笑:“他是想把我用完就杀,却不是现在,他还想靠我找出武昭帝的下落,他一日抓不到武昭帝,就一日睡不安稳。”
一番话如迎头一盆凉水,浇的燕迟也冷静下来,盯着季怀真看了会儿,才恢复那冷若冰霜不为所动的模样,仿佛方才情动失控只是二人的错觉。
两年不见,当真脱胎换骨,要是以前,哪怕被打得只剩一口气,也要血与泪一起吞下去,固执地问季怀真一句为什么,问他要上一句真话,可这恩恩怨怨催人成长,就连拓跋燕迟也学会了在季怀真话里有话时不去刨根究底。
燕迟沉默半晌,才道:“如今临安是鞑靼的地盘,我与阿苏尔各求所需,他要替我找陆拾遗。”
季怀真突然道:“熄灯。”
季怀真突然问道:“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燕迟的手猛地握紧,定定地朝季怀真看了过来,紧绷的身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莫名诡异,似是头饿了很久的野兽,正在将季怀真扑倒撕咬与放他一马这两个有着天差地别的抉择中犹豫不决。
“我这一来,可是打乱你计划了?”
季怀真压低了声音,猛喘了口气,几乎是带着一股神经质的语气,喃喃道:“我从来没有忘记,我从没忘记两年前你在上京大牢里是怎么挺过去的……”
可下一刻,季怀真却忡怔着,盯着地上,脱口而出道:“……苍梧山上的雪化了吗。”
“是吗,难道就没有别的?”
“你究竟是要问苍梧山的雪,还是要问我这两年过得如何。”
“我问你,如何就是鬼话?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对你,对阿苏尔那鞑子,更没有别的借口可以用了。这里是何处,拓跋燕迟,我就问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何处。这是被人占去的大齐皇宫,四面八方都是鞑子,你我命悬一线,朝不保夕,你倒是说,你想听我说什么!我又该说什么?”
季怀真还要再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这时,燕迟突然面色一变,往外看了眼,季怀真也听到动静,皱眉道:“才忍了这么一会儿便跟来偷听了?”
理智尚存,但不多。
燕迟一听这话
季怀真喃喃自语:“我想问什么?”
就在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天色已彻底黑下,乌兰悄然离开。
仅是眼前这人偶尔克制不住的一丝私心,一丝凡心,就快要将拓跋燕迟给逼疯了。
燕迟漠然道:“若说于你听,怕是就不管用了。”
唯独从骨子里露出的倔强,不服输的神态,从未变过。
燕迟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哑得可怕,一字一句道:“季怀真,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打一巴掌,再将人哄上一哄,耍的人团团转。我不用你救……说不定到最后还不知道是谁救谁。”
燕迟面色发冷,情急之下,抓住季怀真的右手手腕,掌心被什么东西一刺,稍有痛感,还来不及反应那是什么,就被季怀真猛地甩开手。
燕迟听罢,移开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往外看了眼,阿苏尔还没跟来,倒是乌兰,失魂落寞地望向这边,见燕迟看过来,又把头扭了过去,却是时刻听着殿内二人的动静。
燕迟不吭声,强势地将季怀真一抓,往塌上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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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迟心中有气,满肚子从季大人身上学来的尖酸刻薄,只等着学艺不精地卖弄一番,让这嘴硬心冷的季大人也碰壁才好。
“季大人,”燕迟看了过来,眸色漆黑,情绪只被季怀真逼得稍微失控了那么一瞬,就又被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冷冰冰道,“你在算计什么,又想从我嘴里打听些什么,直接问就是。”
在这水深火热,危机四伏的皇宫中,他季怀真恶人可做,屈辱可受,皮肉之苦可吃,唯独一颗真心,再无半分勇气捧到燕迟面前去。
季怀真往乌兰的方向看了眼,似是怕他听见般,压低了声音,冷静而又快速道:“我来之前联系了销金台在此处的旧部,手头还有些人,也摸清了城内的布防,只要阿苏尔相信我,觉得我还是有用之人,我就有法子里应外合,将你平安送出去。你离开临安之后,千万别回上京,直接回敕勒川,避开你大哥。”
兽性尤在,却被张人皮禁锢着。
燕迟揉着眉心,颇为头痛,沉声道:“今日若不是我强行把你要来,你可知阿苏尔会拿你当替罪羊,把你杀了以平息民愤。”
燕迟缓了半晌,勉强忍下脾气。
可他手背的青筋还紧绷着,是动怒时才有的反应;虎口有血渗出,是为季怀真出气时狠勒鞭子所致。
再多一个字,季怀真便不肯往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