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退几步,低头紧盯着她的脸,眉宇微微皱起,有愠容,有困惑。
赵璟紧凝着她的脸,言语中多了些嘲讽:“帝祚神器,能者居之。明德帝丢了自家的江山,那是他无能。他一个殉国的亡国之君,你替他叫什么屈?报什么仇?”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和赵璟走到这一步。
鱼郦,嫁给我吧
赵璟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略微沙哑:“我没有舍弃你,当年我想去杀了个薛兆年,省得他再纠缠你。可是,刺史府防备森严,薛兆年养了暗卫,杀我个措手不及。我受了伤,昏迷不醒,被老师和棋酒救回去,等我醒来,就听说你入宫做了女官。”
反倒从前在闺中时,她脾气急任性的时候多,赵璟对她多加包容,怎么也不会与她计较。
鱼郦迎上他的目光,甚觉荒诞:“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还应该是五年前的样子?五年前的那个窈窈早就被你舍弃了,她死在了你的薄情里,怎会活到如今?”
鱼郦不自觉地蜷起手指,紧捏住绣帕,用力到手骨凸起,森森泛白。
还记得初相见,是大周文泰十四年,金陵仍旧一派繁华,但在幽僻之处,末世乱象已现。
她想不通,忽觉腕上一紧,赵璟捏住她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鬓发,温柔道:“想要祸国殃民,勾引薛兆年有什么用?不更应该来勾引我吗?”
赵璟就放开了她。
那时朝廷与州郡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谁也不肯做先出头的鸟儿,都乖乖照做了,尤以襄州节度使赵秉先最有诚意,把自己的嫡长子送了来。
杀人诛心,赵璟最会诛心。
这寥寥数语像绕颈的绳索,扼得鱼郦几乎喘不过气。
他上前一步,道:“我那时有重要的事要做,不得不快回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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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方才,那个讨厌的薛兆年像看猎物似的看她,她都只是厌恶而没有生气。
直至他消失在鱼郦的视线里,她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踉跄后退,跌坐在琅庭石阶上。
一时冲动,把早就梗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反倒觉得轻松痛快。
她想把赵璟推开,但力量实在悬殊,反引得他更紧地钳制住自己,她依稀听到手腕在他掌间,被捏到骨骼相错的声响。
赵璟冷眸看她,拂袖转身离去。
藩镇割据,武将拥兵,周帝无力回天,便想出了一个短暂制衡的方法,就是命各路节度使送质子入京。
第6章
鱼郦被他话中的轻慢刺了耳。
他垂眸片刻,倏得笑了,“其实在你的心里,我有没有舍弃你,有没有说实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随父起兵了,我们赵家抢了明德帝的江山,这才是你怨我的理由。”
那一年,鱼郦九岁,用完早膳,祖母命人套好马车,说要带她出趟门儿。
“我记得,五年前的窈窈看上去倔强,但其实内心柔软,最重要的是对感情忠贞不二,不过几年,为什么竟会全变了呢?”
她恨道:“你滚!”
赵璟蓦然僵住。
“什么重要的事?”鱼郦仰头问:“造反吗?”
明明都已经决定不要脸了,没想到消失已久的羞耻心被赵璟三言两语又撩拨回来了。
明明是他先背弃誓言,却装得活像他才是那个受伤害的人。
她戳破了连日来的温情假象,也戳破了赵璟脸上虚伪的面具,他的表情褪得干净,静静地看着鱼郦,瞳眸深处泛起丝丝涟漪,带着些罕见的、不易被察觉的脆弱。
那倒霉催的嫡长子就是赵璟。
鱼郦冷声说:“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