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春良跌跌撞撞赶来时，正见到赵璟掐住鱼郦，他只觉脑门上轰的一声，来不及细究，慌忙冲进来，抱住赵璟的胳膊往后推搡，边搡边哀求：“姑娘肚子里有孩子，殿下，虎毒还不食子啊。”

赵璟匆匆赶回崇政殿，遣退了其余官吏，只留下宁殊和薛兆年。

鱼郦有片刻的失神，随即摇头：“我们没有这种关系。”

薛兆年答应越王起事相和，回了陈留，越想越觉得这事不牢靠。

嗜杀的修罗，恨意凛然地瞪着鱼郦。

极轻飘的一个字，赵璟说得随意，仿佛只是扫落片缕沾衣的叶子。

鱼郦回过神来，问：“你在吃什么？”

他头也不回地离去，没有注意到，游廊下，颜思秀紧抓着雕栏，满脸怨毒。

好一招以退为进，连宁殊都看不下去，捋着胡须连连冷笑。

冷不防他这样说，薛兆年惊骇不已，抬头看向赵璟，见他揽着袍袖，拾御阶而下，走到他跟前，赵璟缓缓道：“每回孤看到你，就会想起少年时保护不了心爱的姑娘，那份狼狈无措。偏偏是你这么一个粗鄙无耻的人，把我们原本该圆满的姻缘生生折断，若是没有你，也就不会有那五年，她不会认识明德帝，也不会移情别恋。”

空中寒光一朔，薛兆年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觉脖颈凉丝丝的，在宁殊那一声惊恐的“殿下”里，赵璟拨下了他绾发的金簪，狠狠地插进了薛兆年的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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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

“是，你们没睡过。”赵璟抚着她那张清皎无瑕的面孔，讥笑：“没有苟且，仍旧念念不忘，这才是入了心的人，跟我，不过是一场露水，不小心弄出个孩子，还让你这般嫌弃。”

赵璟坐在御座上，低睨这厮声泪俱下地控诉赵玮和萧鱼郦何等丧心病狂，逼迫他谋反，末了，他深深稽首，痛哭：“为表对殿下的忠心，臣愿将十万陈留守军拱手交出。”

思来想去，薛兆年想出一个自以为绝妙的法子。

新朝之初的几桩要政，他见识过太子殿下的手段，觉得越王凭莽夫之勇实在乏有胜算。但他又怕，万一胜了呢？那位小殿下性恨跋扈，若失约，他必得回过头来清算。

赵璟被他推到一边，崔春良忙去看鱼郦，却见她双目呆滞地倚靠着墙，细细看去，脖子上也没有掐痕。

“若是你肚子里怀着的是明德帝的孩子，你还会想打掉他吗？你怕是拼了命也要生下来，好给他留个后吧。”

他命大军继续驻守陈留，带着千余精锐秘密赶往金陵，徘徊在城外。万一越王胜了，就立即率军入城替他清扫余碍；万一太子胜了，就说他探知到越王有不臣之心，特率军来勤王。

薛兆年睁大了眼，惧色尚未蔓延，便直挺挺倒下，没了气息。

原来方才殿下没有用力。

宁殊

可是太子殿下却迟迟未发话。

他瞧着薛兆年，许久，才平静道：“孤真的很厌恶你。”

宁殊问：“若是不听呢？”

赵璟见宁殊沉眉不语，冲他微笑：“老师何必这副表情？像这等首鼠两端，又手握重兵的奸佞，今日不杀，来日只会酿成大祸。”

殿中沉沉死寂，赵璟披散着头发，返回御座，稳稳坐下，冲宁殊道：“老师不要惊慌，孤已调遣京西北路驻军开拔入陈留，收缴那里的驻军，他们听话便罢，若是不听……”

崔春良如是想，暗自舒了口气，从袖中摸出药丸，赵璟面无表情地接过，囫囵咽下。

他掐向她的脖颈，恨声说：“既然这样，那你还活着干什么？殉情不是更好吗？”

赵璟没有理她，也没有再看她一眼，径直往外走，走到门边，冷声说：“这孩子一定要生下来，否则，我说得话一定会让它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