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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滚烫苦涩的药入喉,宁殊脸上有了些许血色,他靠着粟芯软枕,谆谆劝说:“官家正值盛年,春秋鼎盛,听不进那些立储的话也在常理中。可是您要明白,您是官家,是天子,不是寻常人家的郎君,您的身上系着国祚昌平、黎庶安危,您是不能任性的。”

赵璟垂眸不语。他生了一张纯良无害的俊秀面庞,若美玉温润,安静时就像回到了孩童时,纤长的睫毛轻覆,薄唇抿着,沉默中透出些无辜委屈。

宁殊心里很清楚,不管赵璟平常看上去多么精明强悍,可细究内里,他只是一个在九岁时就被匆匆折断童年,长久活在动荡不安中的可怜人。

他敏感多疑,残忍暴躁,这一切不过是用来遮掩内心的缺失与脆弱。

宁殊抚着赵璟的手叹息:“我去找萧太后的事,想必官家早就知道了。”

疏远猜忌全由此而来。

但赵璟不会承认:“老师多心了。”

宁殊以袖掩唇不住咳嗽,赵璟接过宁棋酒递来的梨汤,顺着他的背,喂他服下。

宁棋酒有些沉不住气:“祖父,您去找大娘娘做什么?”

谭裕悄悄扯了扯她的袖角,被她横了一眼,才讪讪放开。

许是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有些话宁殊不再避着自己的孙女,他道:“我想劝大娘娘,萧氏权柄日盛,若要染指后位,只怕外戚干政,遗祸无穷。”

赵璟唇边噙着薄讽:“她不会听的。”

赵璟心里一直有很清醒冷酷的算计,他把萧太后放出来不是因为母子情深,而是为了稳住萧家,为其所用。

他逼父皇禅位,终究算不得光彩,而这朝中多是忠于乾佑帝的遗臣,在他初登帝祚根基不稳时,还需要萧琅替他翦除这些绊脚石。

萧琅贪婪、卑劣,这些他都知道,但这样不是很好吗?做起事不择手段,排除异己毫不眨眼,不比那些受忠孝节义束缚的所谓贤臣好用多了。

等坐稳江山,他再朝萧琅下手。

兔死狗烹,乃帝王之策。

但本能的,赵璟不想让自己的老师知道自己这些卑鄙的计量,正如宁殊也不想让自己的爱徒知道,他的母亲贪慕权柄胜过母子亲情。

师徒两相对嗟叹,宁殊道:“眼下之计,臣即将弥留,这朝野上下将要以萧相为尊,为稳住萧家,官家可立萧三姑娘为后,待来日您羽翼丰满,自当再择一清流门第的贤淑贵女为后。”

赵璟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目中一闪而过痛苦之色,但顾念宁殊的身体,还是避重就轻:“老师好好养病,这些事情朕自有计量。”

听他们谈论到这个话题,宁棋酒碎步挪腾到榻边,轻扯了扯被角,宁殊掠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严厉斥责,宁棋酒吃了瘪,只有碎步挪走。

宁殊知道,赵璟是在敷衍自己,他自知大限将至,最放心不下这个徒儿,生怕自己死后再无人约束他,他会肆行暴政,残虐生灵。

他深思苦虑,终于想到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法子:“臣最后还有个心愿,希望官家能允准。”

“臣想见一见皇长子的母亲。”

此话一出,寝阁内骤然死寂。

同宁殊一样,谭裕和嵇其羽都知道皇长子的生母是谁,他们默契地瞒住所有人,包括宁棋酒。

所以,在死寂里,最沉不住气的还是宁棋酒,她揪住祖父的被角,不安地嘟囔:“那有什么值得见的?”

宁殊没理她,只目光灼灼盯着赵璟,“可否?”

赵璟沉默许久,终于轻缓地点头。

圣驾回宫,谭裕和嵇其羽也一同离去,唯剩下宁棋酒侍奉在宁殊身侧,她不甘地掉眼泪:“难道我不是清流门第的贤淑贵女吗?翁翁为什么不为我打算?只要您提出来立我为后,有思一定会答应的。”

宁殊强撑着病体给孙女擦眼泪,叹息:“棋酒,倘若官家对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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