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佑帝问侯士信:“攻城用了多久?”
乾佑帝心中有着深深的不祥的预感,他看着眼前这些盼望他出山的文武朝臣,又觉骑虎难下。
乾佑帝信佛,幼年家贫,曾饿倒在一佛庙前,被里头僧人喂了几口米糊糊救活。从那以后,不管他走到那里,落魄时,风光时,遇见僧人都会高看一眼。
乾佑帝又摇头, 谭裕这个人啊,当年他不知谭裕是宁殊的徒弟,贸然启用了他,皆是因为看中这个人忠勇正直、倔强死板,他既领了皇城司正使一职,负责守卫禁宫安危,就不会在宫门未破时先行逃窜。
乾佑帝又问:“有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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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佑帝站在丹陛之上,迎着阳光将浑浊的双眼睁大,目光所及,是如乌云般遮天蔽日的幡帜和身着金甲的将士。
这半年来,凡送到赵璟龙案上的,关于太上皇病症的脉案都是被动了手脚的。
乾佑帝缓缓摇头, 苍老的眉目间褶皱深镌。
侯士信犹豫了片刻,道:“神策卫攻进来时就不见了官家, 卫队搜查御苑, 发现了几处密道,想来是官家听到风声,带着左右亲信跑了吧。”
“那谭裕呢?”
混乱中,唯有相国寺这一片净土。
这一日金陵的街衢上悄寂无声,沿街商肆皆门户紧闭,大批神策卫穿行于街衢之间,奉命诛杀名册上的朝廷命官。
久久被传病危的太上皇竟然出来了,他在梁道秋的搀扶下, 拄着龙头杖,站在了崇政殿的门前。
自半年前他们悄悄去了别宫找到乾佑帝,泣涕涟涟地哭诉当今官家刚愎残暴,对他们这些老臣越来越不放在眼里,恳求太上皇出关为他们做主。
第32章
天启元年四月初, 神策卫在一个清晨突然易帜,打出了乾佑皇帝的名号,指责当今天子不孝不悌, 擅夺帝位。
侯士信道:“不过一个时辰, 神策卫骁勇, 且对禁宫防卫了如指掌。”
寺庙内已经人满为患,新任主
乾佑帝一世枭雄,怎甘心被儿子算计,细细绸缪半年,只待一日占领禁宫,看他那不孝子跪地求饶。
朝阳正从云后跃出,大地被笼罩在一片金晖之中。
以侯士信为首的将领们齐齐跪拜:“恭迎太上皇回銮。”
近午时的相国寺门前围了众多逃难的人,他们中不乏身着锦衣华服的,是那些被问罪官员的家眷。
“也不见谭司使, 他是官家心腹, 跟在官家身边吧。”
除非另有要务。
不消两个时辰,这巍巍帝都已是一片血海。
罪名都列好了:悖行向逆,不臣不忠。
乾佑帝点点头,转身进了崇政殿。
这些都是得知太上皇重新回銮后没有及时入宫表忠心的,也有赵璟在位时提拔过的旧臣,神策卫是造反军出身,野性难驯,传入官员宅邸,不点人,不议罪,只杀人,动辄便是灭门。
“娘子醒了”
侯士信从龙尾道旁的御阶走上去,附在乾佑帝耳边小声道:“臣已命京邑守军全城搜捕,官家不可能离开金陵,当务之急,太上皇要尽快将军政要权收回来,号令天下平逆。”
五万神策卫攻伐禁宫, 皇城司奋力抵挡,最终不敌,禁宫很快便被神策卫占领。
他在位数月,对相国寺几经修缮,不可谓不虔诚。
如今,禁宫倒是占领了,人却不知了去向。
被刻意夸大,让他以为,他这老迈的父亲已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
他了解他这个儿子。赵璟掌权近一年,凭他的那份谨慎多疑, 在他经营下的禁宫怎可能如此薄弱,仅用一个时辰就能攻破?
他们走后,赵璟伏下身,紧贴着鱼郦的侧颊,呢喃:“窈窈,不要怕,我带你出去散散心,等回来时,这天地之间准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那些烦人的事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