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兰万万想不到姜冬月已经起了疑心，没多会儿便眉开眼笑地?吹捧起自家闺女?：“甭看我待见儿子孙子，这些晚辈里头数小霞最孝顺！出嫁了还惦记娘家，经常回来看看。我跟你?说呀，小霞上次来……”

马秀兰拉长一张黑脸，姜冬月权当没看见，挑了个大颗的蒜头塞她手里，“剥这个吧。等?全部剥完，我就泡两瓶腊八蒜，老黑可?喜欢吃了。”

所谓尖尖糖，是八、九十年?代在乡下非常流行的驱虫药，外形酷似裱花袋里挤出来的奶油尖儿，味道微甜。谁家孩子无故肚子疼，就会上药铺买几颗。

但马秀兰和唐贵谁都没脸为她抻头，更何况石桥村的乡亲了。最后陈爱党等?干部站出来调解，草草和了点儿稀泥了账。

唐耀阳正在爱吃糖的年?龄，闻言立刻扔掉小树枝，跑到姜冬月身?边乖乖洗手。

马秀兰含糊道：“嗨呀，我哪知道这些？左不过六七月吧。”

不争气的东西……马秀兰肚里暗骂，起身?要抱唐笑安，“走，找郑忍冬去?，我也贴两副膏药，这几天累得腰疼。”

姜冬月咬咬牙，将脑子里翻涌的陈年?旧事抛开，搬个小凳子坐马秀兰对面，让她帮忙剥蒜。“不怕慢，就怕站，有什么活儿先慢慢干着，手脚得勤快。”

“……”

姜冬月说道：“今天吃的是好糖，尖尖糖。吃完回来洗衣裳和尿布，不耽误事儿。”

“对了，前?几天刚见小霞过来，她什么时候生呀？能吃腊八蒜的话给她送点儿。”

晚上，唐墨呼噜噜喝掉三碗肉汤面，才注意到那几根白生生的棒骨，好奇道：“冬月，你?整那些干啥？炖汤？”

“那还是我抱孩子吧。”姜冬月侧身?躲开，拿起锁子往外走，“难怪你?这两天总往我家跑，原来是累得不行过来歇歇。回头碰见小娥和小贵子了，我可?得说说他俩，不能拿老太太当壮劳力用啊。”

姜冬月垂着眼掰开蒜头，假装没听出来，只推说石桥村太小，根本没几个人上门裁衣裳。

经此一事，姜冬月彻底和婆家人断绝关系，除了给马秀兰送葬再?无来往，直到石桥村开始拆迁……

唐耀阳双手撑开眼睛，对马秀兰做鬼脸：“奶奶，我就要吃糖！”

等?唐笑安彻底清醒，换了尿布吃了奶，姜冬月便给他穿好小鞋子，到院里喊住唐耀阳：“别?拔草了，过来舀点水洗手，大娘带你?出去?买糖吃。”

“哎呀~”姜冬月揉揉儿子的小脑袋，“瞧你?臭的，把?奶奶都熏跑了。”

……

唐笑安嘴里擒着一颗浅绿色的糖，冲妈妈露出个甜甜的微笑。_

马秀兰：“……”

随后几天，姜冬月照常在家忙碌，并拆了个旧被单给唐笑安裁成几十块尿布，保证马秀兰随时上门都能洗到新鲜的。

马秀兰顿了顿，气哼哼地?道：“说那些没味儿的干啥？人活一天就得干一天的活，小霞挺着个大肚子还在婆家刷锅洗碗呢。”

“嗨呀，你?脑子就是不如小霞灵活，” 马秀兰越说越兴奋，“这做买卖得‘养’，平常多去?平村镇跟东牛庄，赶个集摆个摊，比在家里闲着强多了。”

她加快脚步，走到药铺了买五毛钱尖尖糖和两张膏药，立刻拉起唐耀阳回家，好像身?后有狗追似的。

“馋死?鬼投胎。”马秀兰撇着嘴呵斥唐耀阳，转过脸又数落姜冬月，“小孩子不能吃那么多糖，牙都叫虫子吃坏了。”

她越说越得意，加上姜冬月捧哏配合，不知不觉就将那套“锦囊妙计”吐露出来，“小霞说得对，挣钱最实在不过，旁的啥也靠不住。你?既然会裁缝手艺挣钱，就多干活，孩子我给你?看着，打?小就跟哥哥们亲近，长大也能互相帮衬，多好哇！”

“那挺好，跟笑笑差不多。”姜冬月顺势把?话题转到唐霞身?上，昧着良心夸了几句孝顺伶俐，又问她在婆家怎么样，要不要提前?准备婴儿襁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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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生活水平高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说法被“饭前?便后勤洗手”取代，很少有孩子生蛔虫，这种尖尖糖也就不知何时悄悄消失了。

等?到清明前?两天，她到小卖铺买了五斤便宜处理的大棒骨，回家焯水后将肉剃干净炖煮，骨头拿出来晾到天地?台上。

姜冬月心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闲着了，但她不愿同马秀兰掰扯，恰巧听见唐笑安哼唧两声醒了，立刻将蒜瓣扔进框里，跑到堂屋抱儿子。

姜冬月毫不客气地?道：“她是该多干，妈你?以前?总说怀孕多干活好生，小霞肯定也随你?。等?会回去?你?洗尿布，我洗衣裳做饭，咱俩也多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