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冲到厨房旁边,举起那口大黑铁锅就要往人群中间冲,期间,旁边有个跟他年岁差不多大的男生朝他一伸手,他心领神会,把铁锅中的铁铲一掷,另一个男生稳稳接住。虽然已经关火很久
但毫无效果。
汗涔涔的方向盘摸着直打滑,警车中控台上的职务空间散落着几张协查通报,隐约能看见王大勇、王二勇两兄弟清晰度不高的照片。纸张已经被揉搓起褶,不知道被翻看传阅过多少次。
警灯劈开黑夜,惊走了一只睡在派出所门口的三花猫,它逃跑的方向与警车行进的方向一致,消失于窄巷纵横的胡同之中,把三人引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他们看到了一座由人构成的蜂巢,眼前极致混乱的景况完全击碎了协警们的心理预期——
仅凭这几个人,想要拦住群众的汪洋怒意,无疑是螳臂当车。
“这人好像是那个被通缉的王大勇啊!”
东石门派出所所长只觉得气血上涌,上气不接下气,他找了个缝隙从汗水涔涔的人群中钻出来,他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大檐帽上的警徽也被挤歪了。
这一切只是因为五分钟前的一句话。
夜宵摊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老板连勺都不颠了,任由饭菜在锅里加热变糊。
好心群众们面面相觑,希望从这个不起眼的醉汉身上发现任何与奸杀少女有关的佐证。随着一声声“就是他”响起,一座由血肉组成的围墙迅速搭建而成。这位醉酒者没有了辩解的余地,也丧失了逃跑的机会。
所长开始在心里奋力地痛骂王大勇。真是不知好歹,新闻二十四小时滚动播报,最角落的电线杆上贴着的都是带着他照片的协查通报,这换作是自己,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十天半个月都不敢出门。他倒好,吃起夜宵来了!吃夜宵也就算了,还酒后调戏女服务员,挑衅警方也没这么出格的。
即便停放时就开着窗户,车里仍旧是个蒸笼,协警们纷纷扯开脖子上的领带。摇把转动,车窗合上,空调格栅有气无力地吹着微弱的冷风,把这次出警变成一场延迟满足的修行。
警车进入居民楼和市场、饭店等门脸房混杂的地段,大灯先照亮了几根电线杆和广告牌柱,正是它们围成了夜宵摊这处不大不小的空地。
突然,一声高喊把他抓回现实。
开车的协警突然点了脚刹车,车身猛地一顿,三个人都往前蹿了一下,车内响起一片叫骂。
东石门派出所已经倾巢出动,下到窗口值班的民警,中到返聘回来满头白发的技术专家,上到从睡梦中被拽到现场的所长,所有人此刻都在承担协警的职责——维持秩序。
街面四周还在不停往夜宵摊上涌人,来者男女老少都有,中年男人大多光着膀子露着啤酒肚,手持羽毛球拍、晾衣杆、掩门砖等日常生活中总会用到,但稍微换换用途就会变成防身装置的武器;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则身着t恤短裤,赤手空拳,他们的武器是恨意;而战斗力最强的则是一群中年妇女,领头的拿着电熨斗,嗷嗷喊着往人群里挤……
他就是王大勇。
推广需要一定时间。三位身着深绿色八九式警服的协警踏入警车,由东石门派出所驶向夜宵摊。
几位也在夜宵摊喝酒的好心群众上前拦住了那位管不住手的醉酒者,未喝净的啤酒瓶非常趁手,剩酒洒了一地,每个人都握着瓶颈倒拿,双方正在推搡,突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炒菜烤串的外置厨房和桌椅板凳全都被撤到角落,那些饭店用的露天大雨伞都插在地桩里,来不及撤走,已经被人群挤得摇摇晃晃,有的彻底被踩断,跟雨泥混合在一起。人潮重叠而紧实,夹在中间的市民脚不着地。附近的居民楼灯火通明,楼道的声控感应灯还在此起彼伏地亮起。看来,不止在夜宵摊吃饭的市民,就连附近的居民也一股脑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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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杂的人群和凌乱的阴影群魔乱舞,肌肉的摩擦,硬物的碰撞,高高举起又砸下的武器和横踹的飞脚以及被殴打的人唤出的惨叫声。
车灯仿佛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再也照不过去一寸。
这位协警喃喃呓道:“你们听没听到什么声音……协警疑惑地摇下车窗,不远处人声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