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看老张的脸，轻轻在心里念了一句：“师父……”

或者说，他意识到了，但并不想承认。

程兵的眼神没有在刘舒身上停留一秒，他一边翻动手中的笔记本一边问：“有笔吗？”

刘舒走出厨房，飘然而至，把一盘热带水果放在茶几上，上面还精致地插了几根牙签。

慧慧犹如大赦一般点了点头，快步走回房间，又考虑周全地轻轻合上门。

“诶。”

“你别站着啦，吃点水果。”

程兵自顾自站起身，从桌上拿起一根记号笔，又蹲回搬家袋旁边，在那几条他已经在里面想了无数遍，亟需得到确认的信息上面做重点标注。

话是对刘舒说的，程兵马上就坡下驴：“那你去学习吧，不用陪我……”

程兵马上点点头：“我理解，长大了。”

刘舒赶紧打圆场：“慧慧，叫爸爸啊。”

“高考”“学习”这些词汇已经跟程兵这些年的生活有了云泥之别，他憋了半天，语无伦次地说：“不能这样说，学习压力一直大所以压力大”

不得不说，刘舒考虑得非常周全，狭窄的面积被她安排得井井有条，一张单人床旁边放着一套类似局里配置的桌椅，床上的三件套还没拆封，崭新的洗漱包就搁在桌上，不过这些程兵丝毫不关注，他只看了一眼，就奔向床角的搬家袋——那里放置的是程兵的2002年。

这个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在扮演着不属于自己的角色。

这对曾经亲密无间的父女就这么相对而立，两个人都在搜刮脑中的词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准备去长沙。”

程兵直奔搬家袋，上下翻找一番，很快就从底部抽出了一个笔记本。

程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就不说话了，他又从搬家袋里翻了翻，没找到什么更有用的物件，却突然翻出了一张三大队的合影。

“爸。”

终于，刘舒得到了那个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慧慧紧紧抓住这根缓解尴尬局面的稻草：“妈，我的模拟卷还没做完呢……”

刘舒从纸抽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又轻轻抹了抹眼角，最后起身站在客房门外：“东西我都给你放这儿了。”

“你最近就先住在这里吧。”

刘舒靠在门框上，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离，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去长沙干什么？”

可程兵的人生，从9月26日凌晨小徐踢出那一脚开始，就再也不存在任何台阶。

“那件事

慧慧的嗓音成熟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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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兵稍微翻了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看到程兵似在熟悉环境，刘舒心头一块石头落下来，跟了一句让双方都有台阶下的话语。

他轻轻抚摸着那个窟窿，看着照片每个人阳光的笑脸，最终目光聚焦在老张灰白的头发上。

这就是当年摆在他办公桌前那张，921案时，程兵因为太过深入案情，不自觉地用烟头把照片左下角烫出了一个窟窿。

是的，就是那个写着“没有人能活在真空中”的笔记本。

刘舒自顾自坐在沙发上，拿起一根牙签扎了块火龙果，没吃两口就放下了。

还好，程兵进去前，所有921案他能收集到的信息，都记录在上面，一字不差。

刘舒心里一沉，递着话问道：“今后你什么打算？”

刘舒定在原地没动。

任务重，压力大……”刘舒走出厨房，救火队员一般说道。

程兵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扮演着一名父亲。而他没有意识到，慧慧其实也在扮演一位女儿。

“她好久没见你了，需要适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