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坚定的目标,没想到,一跟外人提起这个名字,波澜还是把他的心掀得七上八下。“到现在还没有归案。我们在长沙找了大半年还是没消息,只能跑你这来碰碰运气。”
“我们这边肯定没这人。”没等程兵说完,老于就给出回答,显出对自己庞大链条每个细节的熟悉,“老干子。”他又叫了一声,老干子无比服从地站到他身边,“一会把照片拿去印几张,问问各道上的兄弟有没有消息。”
“好的,瘦哥。”
老干子微微朝老于欠了欠身,接着挺直腰板,接过程兵手中的照片。
程兵由衷地说了句“谢谢”,但紧锁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他给马振坤递了个眼神,对方心领神会,知道不能把所有宝都押在暗路上,他们必须再想出一条自己能掌控的,寻找王二勇的通路。
老于拍拍床,示意程兵和马振坤坐下。程兵本来打算离开,但还是听话,他有点迷惑,不知道老于还要干什么。
老于递了支烟给程兵,又死死盯着马振坤看,直到把马振坤盯得无所适从,避开目光,他才哈哈一笑,也扔了烟过去,表示对马振坤的认可,而这种接纳,完全源自对程兵的认同。
老于说话总没有前半句:“一是冲红中,那是我过命的兄弟。”他盯着天花板,眼神一下清澈了不少,仿佛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虽然是一条完全相反的黑道,但他和红中的感情,丝毫不亚于程兵和马振坤。
不过,程兵在想另外的事:红中是个死刑犯,老于和红中过命,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老于身上的事儿也不小,足够吃枪子了。
老于接着说下去,分别拍了拍程兵和马振坤的肩膀:“二是冲你们这股劲,我钦佩。”
犯人帮前刑警抓犯人,还非常认可。
这世界果然不止有一和零,正和反,白和黑。
老于还是不放两个人走,他的话匣子打开了就关不上,说出的问题个个直插程兵的内心。
“那个王大勇是他哥吧?当初怎么就给人打死了呢?
“找到王二勇之后能干啥?铐起来?你们也没那权力了啊。论功行赏官复原职?这么多年也够呛了吧。
“我还没在里面蹲过这么长时间呢,出来之后还适应不?哈哈,警察被小偷问蹲号子什么感觉,不太开心吧?别当回事,我这人嘴上没把门的。
“求小偷办事心里不太好受吧?
“你们能来找我,肯定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不想抓我吗?”
每个问题程兵都无法回答。
这些问题一直萦绕在程兵和马振坤心头,两个人都有点魂不守舍。回到出租屋后,马振坤并没完成逻辑自洽,他早就不是警察了,但心里那种正义感并未消磨殆尽。他找王二勇,是个人行为吗?是要迈过他自己心里的坎吗?还是为了所谓的正义感?还是为了帮助程兵,这个他早就认下来的,一生的好大哥?
马振坤想不明白。
而程兵只能更加纯粹地扎进案情里,才能逃避掉这些灵魂拷问带来的内耗,等他钻出那迷雾重重的水面,抬头换口气,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发现已经日薄西山。
简陋的房间里,大家都显得无所适从。午饭终于不是粉了,可谁都没翻动几口,残羹剩饭也没人收拾,就摆在地面上,人来人往总有人不小心给踹倒,汤汁洒了一地,味道更加难闻。
早过了该备菜的时间,马振坤坐在旁边一根根抽着烟,本该前往工作岗位的小徐和廖健都焦虑地来回踱步,而蔡彬也一整天没出车了,他盘腿坐在原地,面朝空空如也的墙壁,偶尔嘴巴努动,似乎在和什么人对谈。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不该回到那古老、原始且低效的摸排工作当中。大家心里都很矛盾,又想听到老于那边来信,这意味着他们的修行缩短了一大截;又不想听到老于那边的来信,一旦有了王二勇的消息,就证明他们之前所作的摸排都是无用功,早找暗路,早就解决了,何苦在长沙蹲守大半年?
嗡嗡的振动声响起,又是马振坤的手机。这一下午,从铃声变成振动,还在响,马振坤看了一眼,还是给挂了。
小徐火冒三丈地说:“要不你就接,要不你就给调成静音!”
马振坤马上回骂:“我这手机就他妈没有静音功能!”
程兵摆摆手,马振坤得到示意,拿起手机走出出租屋。
小徐急火火坐在程兵面前,没带称呼,表面上是跟大家讨论,实际上是在询问程兵:“咱们就这么干等着?”
廖健看出了小徐的心思,直白地问道:“程队,要是那边一直没消息没怎么办?”
程兵的回答斩钉截铁,他早就想好了:“……那就回到原点,再来一遍。”
马振坤轻手轻脚走回来,和以往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样子完全不同。
“哎马哥,你关门啊,是不是因为刚才我态度不好你不给我好脸,我跟你道歉还不行么。”小徐把马振坤身后的门带上,嬉皮笑脸站在马振坤面前,想打两句哈哈,看见马振坤的脸色突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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