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发车了，去德阳的，没检票快点的了啊！”

他低头把中华揣进包里，连拉链都没拉就一跃而起。

来到月台，马振坤一下懵了。

车站工作人员发出催促，廖健掏出三个打火机，分别揣在马振坤的衣裤兜里。

四个人站在一起，回头朝马振坤挥手告别。突然，程兵似乎喊了句什么，四个人笔直挺立，朝马振坤敬了标准的礼。

马振坤鼻子一酸，廖健两只因当保安磨出大泡的手就箍在他头上，八指按在马振坤的后脑，两根拇指贴上马振坤的下眼睑，擦去上面的泪痕。这不符年龄的亲昵动作，平日里绝对会让马振坤心里觉得别扭，今天他却特别受用。

“老廖……”马振坤只喊了名字，话却再也说不下去。

程兵笑着说：“那些东西是要遵守。但是在我看来，能和兄弟们一起抓坏人，就算是个好警察。”

他朝着检票口飞奔而去，这边的列车还有许久才开始检票，检票口半人多高的铁门紧锁着，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一旁整理着什么文件。

“以后自己看着点，别一想抽烟就找不到火。”

马振坤呆立原地，浑身的力气一瞬

马振坤突然用力捶了两下胸口，接着手背青筋暴起，单手抓在左胸，衣服都被掐出了褶皱。他只觉得血液倒流，沸腾的热血没从心脏泵出，输送到全身各器官，反而逆向而行，全都返还心脏，憋得他难受万分，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那走马灯也开始倒转，2009、2007、2002……直至回到马振坤刚刚来到三大队报到那天。

马振坤没收拾，就愣在原地，直勾勾盯着其他人离开的方向。第一次入队，接受老张的培训后跟了程兵；廖健和蔡彬随后入队，五个人一起办了不少大案；小徐这个警校高材生被特招进来，三大队人员齐整；921案发，老张意外身亡，王大勇露头，被抓，死在审讯室里；五个人一起被前同事押上警车，号子里没有自由、粗茶淡饭的日夜，审判锤落下，五年时光一晃而过，三大队再次聚集在自己的夜宵摊，明明刚吃上饭，酒还没喝够呢，怎么又要走了？

预想中人挤人，摩肩接踵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月台之上空无一人，连送站告别涕泗横流的时间都过了，送站人员纷纷通过楼梯回到车站内，该上车的旅客早都坐定了，也没有维持秩序的车站工作人员，月台电子显示屏都不再提示车次信息。月台两侧的铁轨上都停放着绿色的车厢，根本看不到尽头。

“老马。”廖健松开手，又死死抱住对方，“不管你怎么看我，我永远把你当兄弟。”

行李包掉在地上，两条中华散出来。

半辈子的时光走马灯般在马振坤眼前飞速而过。

廖健拎起行李，飞速向前，程兵、蔡彬和小徐就在站台长廊等他。

他们已经走了吗？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马振坤一人，没有任何有效信息能提供给他。

马振坤也不回话，他把行李包放在铁门上，单手一撑就越过去，撞开工作人员的手臂直冲站台长廊。

这烟得还给老廖。马振坤颤抖着在心里喃喃自语，没有他蹭，再好的烟抽着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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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我保证忠于中国共产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他先是大步飞奔，跨越过几个在车站打地铺的旅人，前面却再无通路，下一趟列车等待检票的人员已经把检票口完全堵死。他四下一打量，先把行李包一甩，稳稳落在隔壁检票口排队处的空隙，没砸到任何无关人员，接着双脚一蹬，他竟然手上没靠支点，以跨栏运动员的姿势直接飞到了隔壁。

天还你两条。”

一张红色的车票不经意间飘落在地，上面印着马振坤的名字，目的地是西南大地。马振坤注意到了，但他捡都没捡。

马振坤突然动了。

听到急促逼近的脚步声，工作人员一抬头，轻车熟路拦在铁门旁边：“同志！你去哪儿的？这边还有两个小时才检票呢！”

“咣。”

念完宣誓词，马振坤回到办公室，和程兵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