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姜娘子,乃知音好友。”
今年的仙音大会尤其特别,因为刚选出来的仙音娘子还没一个时辰便归自由身,此时正和虞括走在街上。
她也不是生来就是贱籍,曾经也是良家子,不过被人拐卖到秦楼楚馆,被逼着学习一技之长,学不好就要被打、挨饿。
秦异满脑子只有他出门时想的那句话:自来名门闺秀不喜男子出入此等场所,觉得有损风雅。
虞括暗笑,手指有意无意敲在案上,“也未为不可。”
这样的真相让史婵有些无措,她刻意躲避虞括的目光,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被买完风车的端阳勾住手臂。
他捡起被小草刺起的手绢,拍了拍灰尘,又递给她,与她说,他不知道时时保持微笑的人是否低贱,但一定是坚强的人。他还告诉她,人之贵贱不在地位,而在本心。
前方的虞括也觉得史婵奇怪,要近前问询,还没走出半步,史婵已经甩开端阳跑开。
他这么不在乎她吗,觉得与她订婚也无所谓?
几个恍惚,端阳与史婵的背影已隐没在人群,秦异也开始发蒙。他看得很清楚,端阳手中拿着风车,原本眉梢都带着喜气,看见他们三人,兴尽忧来,只会眨巴眼睛。
气氛已有些紧张,水云间的老板娘出来打圆场,才轻轻揭过这一页。
顺着他的目光,姜棠看见一名英姿少女,笔挺而立。人流往来不绝,只有那名少女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一边的端阳察觉史婵神情古怪,看了看前面,秦异、虞括、姜棠并排站在一处,已猜出几分,呆愣不敢言。
她打掉他的手绢,怒道:“低贱者只能人前笑,人后也不许我哭吗!”
这个满楼红袖招的温柔少年,在井边陪着她哭了一个下午,现在又要助她脱泥潭。
她因为婚约被拘束在家里,已经十分不痛快,今天好不容易和端阳偷跑出来,却遇见虞括从水云间出来,还带着个歌女。
他递过来绢子,笑说:“美人要笑才好看。”
有损风雅,他最不想在端阳面前看到的结果。
“你若愿意,我便替你赎身”,这样的话,有多少人对她说过,但他们莫不是图一时新鲜,轻她贱她,又怎么会有真心,所以她宁愿一辈子做水云间的歌妓。
她就要接受终身低贱的现实,一个与她同岁的少年郎,从井边走过,问她是不是为井中美人倒影倾倒。
她被打怕了,站在井边,看见乌泱泱的井水倒映出自己红肿的左脸,想要了却残生,又害怕死亡。
“婵妞。”虞括浅笑轻唤。
少年点头,从腰间解下玉佩信物,唤人取来了百金,便替姜棠赎了身,一点不含糊。
虞括冲右侧田大郎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在下虞括。”
“婵姐!”端阳十分担心,也跟着史婵跑走。
“虞郎……”
她其实一点也不坚强,所以此时又泪眼朦胧,声音哽咽,“奴愿意的。”
虞括接过姜棠的酒,喝了一口,抿了抿,笑道:“为棠儿如此,我甘之如饴。我说的话,自来算数,也不是逞强之语。棠儿若愿意,我便替你赎身。”
“大言不惭!”
她捂着自己青红一片的脸,以为少年是在取笑她,眼泪掉了下来。
史婵没有应,也没有挪步,只是怔怔地看着虞括,蛾眉微皱。
“知音好友,那虞郎为何不帮姜娘子赎身?”水云间的常客,谁不能说一句知音好友,可却不是谁都有那个财资底气说话。虞氏虽仕宦之族,但虞括毕竟一个十六七的少年郎。
突然被人打断,田大郎有些恼怒,“谁?”
姜棠除了带了一些贴身之物,水云间的一切都没带走。她和虞括并排走在一起,听他安排。突然,虞括步停语滞,看着面前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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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虞小郎,”见是虞府,田大郎客气了几分,“你说她不中意田某,她中意谁,难不成是你?”
趁着休息的间隙,姜棠按照之前和虞括的约定,捧酒到雅间,专门答谢虞括,又忧心忡忡地说:“虞郎不该为了奴与田大郎起冲突的,更不该说为奴赎身那样的逞强话。此事若宣扬到虞府,虞郎不免又要遭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