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凭云的“丰功伟绩”,距离不过十几米远——村子西口巨大的龙骨水车和一头黄牛。
去年赵鸢母亲过寿,有人往赵家送了一尊来自健驮逻国的佛祖造像,赵鸢彼时想,那造像匠人在造像是,一定集了全部天地之灵,才能将阳刚与温柔、悲悯与灵动这些矛盾的品质雕刻在同一张脸上。
狗熊也。
他只用两年就在这里修建了水渠水车,根本没有试错的机会,能做到如此,必是对水利烂熟于心。治水名人大多出现在南方,赵鸢便猜测他是南方人。
“赵大人,你接手这案子的目的是什么?”
清官难做2 (二更)
“那那就去看看吧,反正来都来了。”
“想去看看我的丰功伟绩么?”
李凭云穷追不舍,赵鸢并不怯他的追问,她心如明镜道:“大邺有九成的人口是农民,不到一成的权贵豪强却占着九成土地,农民好不容易有了几亩自己的地,也要被他们想方设法地抢走。农民卖地已
李凭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朝牛屁股上精准扔去,叫醒睡觉的黄牛,黄牛受了惊吓,蹄子乱踹,带动身上背负的连杆机构,水车转起,低处水渠的水被送往高处的田地里。
“嗯?”
“还瓜农一个公道。”
李凭云双手撑在地上,身体向后仰去,他闭着眼睛,将自己的脸全部暴露在日光当中,他的容颜如此动人魂魄,又如此明目张胆。
她还沉浸在这个新问题中,打算鼓起勇气问李凭云本人,回头却看见他坐在路边的石板上,鞋袜放在一边,修长的脚掌探入水渠中。
赵鸢虽看不惯李凭云的厚脸皮,却又不免羡慕他的自信。
她蹲在李凭云身旁,“李大人,瓜农明显是被人收买了,方才他拿出来的田契,一看就是为了应付我重新伪造的。我说司徒县令怎么会如此放心让我来村子里,原来是早有准备。”
赵鸢永远无法得知,自己的人生若是没有李凭云这朵乌云在,早已意外死亡了不下十回。
赵鸢眯眼看了看,心中有了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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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凭云是南方人么?赵鸢心里想道。
“那张田契用的是新墨,还闻得到墨的味道。只要我能找到旧的田契,就能证明瓜农被收买了!”
“何为公道?”
他不是南方人。
受长安江南男伎的影响,她对南方男子有着非常浅显的认知,认为他们都是柔弱纤瘦的。
不愧是李凭云,真是个妙人啊。
李凭云却和“柔弱纤瘦”这四个字毫不沾边。
赵鸢碎步挪到李凭云身后,只见渠里的浑水淹没了他的一半小腿,李凭云身上无多的肌肉,筋脉修长,两条小腿形似雕塑,但凡没那层腿毛,就能拿去街上当做珍品叫卖了。
其实水利工程早在先秦时就有记载,历朝历代各有创新,这一套并无新意,令人惊叹的是,它出现在这个西北荒凉的戈壁滩上。
整个太和县的人都说这套引水机构是李凭云的功绩,而在赵鸢来之前,除了李凭云,县里也找不到其它可用的读书人,赵鸢有八成把握,这套储水引水工程是李凭云亲自所为,而非抢他人功劳。
南方男子不可能有如此茂盛的腿毛。
远看是闲云,近看是乌云,上看是野鹤,下看嘛
见到李凭云这张脸,才知再与众不同、形意具美的造像,也能于人世间找出一个模子。
李凭云道:“你怎么看出来那是临时伪造的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