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公,本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理想。”
“读了书,就能救世人吗?若真是这样,为何每三年都有科举,那么多读书人都进朝廷做官了,日子还是这么苦?《礼记》里说天下为公,为何会有农民被夺去土地不干吭声,会有贱民多吃几口米就被主人当街打死?为何权贵世代为权贵,农民贱民只能世代是农民和贱民?”
赵鸢回头眨眨眼。
田早河还没作答,二人的主意力被草舍里的一段对话吸引。
知不可行而行之,是为世俗眼中的愚,又何尝不是一种勇气。
乡贡和生徒,是科举两种截然不同的路径。
田早河轻笑道:“不愧是李凭云。”
“知不可行而行之,是为愚。古有孔圣人之愚,才有今日平民读书入仕的机会,故人云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而今黎明将至,若有人能继承孔仲尼之愚,终有一日,苍生会被送往光明之处。”
田早河道:“你们记得他是写下《律论》的李凭云,记得他是状元郎李凭云,却只有我记得,他是乡贡出身的李凭云。”
田早河道:“赵主簿,因我有事求你,所以也就坦白相告了。我同李县丞同年科举,他走上了凤凰台,我却止步省试,以我乡贡的资格,没有世族们在背后推着我,是不可能走到今天的地步。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推举我,条件就是把他们的人安排在各处官府。陇右官府是他们的官府,田某是个出不了力的傀儡。 ”
“你我若做不成光明之下的苍生,便做那读书的愚人。”他继续笑侃道,“世上这样的愚人多了,也许不切实际的事就实现了。”
的,赵主簿,高程出身贱户,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但我田某人拿自己前程跟你担保,这孩子生来就是要读书写文章的,若他能参加科举,一定能走出陇右。”
读书人,多少有几分天真,李凭云就这样直接地打破了他们的天真。
李凭云走到高程面前,他双手背在身后,向下睥睨着高程。他比高程高出不少,可二人之间却没有任何的不平等。
这日赵鸢没有进门打扰李凭云和那些彻夜读书的士子,回到了衙门,她咬着笔在书案前思忖了大半夜,终于想出一个不用违法也能帮高程参加科举的办法——让其脱离贱户。
提及过往,田早河满是遗憾,他一步错,步步错。
“我时常后悔,若当初没有接受他们的安排,而是再奋发三年,也许就能飞出陇右,到一个有公正在的地方去。现在我是没机会了,只希望能帮高程一把,让他天生的才华不被埋没在陇右道这不公之地。”
李凭云是大邺开科举以来第一个乡贡出身的状元郎,哪怕史书不留他的名字,他的名字本身,就有着开天辟地的意义。
包括赵鸢在内,每个人都在认真听着李凭云的话。
问话之人是高程,而被问之人是李凭云。
乡贡需经乡县州省层层磨砺,才能最终来抵达圣地长安,而生徒则是那些生在长安的官学子弟。
“田大人是一州长官,权力比下官不知大了多少,为何非要下官做此事?”
这原是一句相当有力量的话,可李凭云却是玩笑似地说了出口。
他们之间的对话,像是一个来自百年后的人对过去的自己答疑解惑。
赵鸢道:“我也欣赏他的才华,但这毕竟是违背律令的时,若我将高程弄进了太和县的策试,日后东窗事发,咱们都是砍头的罪。”
若有一日天下寒士能冲破阶级的高墙,是因为曾有个名叫李凭云之人,替他们走出了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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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程的愤怒,是除了大邺那仅有一成的权贵之外,所有人的愤怒。
赵鸢想了一出万全之策:先托卖羊腿的徐大娘买下高程,这是因为徐大娘是她在太和县唯一认识的良民。等高程的贱籍转到太和县徐大娘名下,便由恰好管理户籍的她同意了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