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怀风先前只觉得这样省劲了不少，原本得多看两眼才能看出那个师兄在想什么，如今打眼一扫就看得分分明明。

但近来或许是遇到的事太多，不知从何开始，那层假壳子撑不住了。

他望向戚怀风，这个隐世家族出身的徒弟应该知道不少辛秘：“听说分神期突破时，若斩不净杂念，便有可能道心走岔，与先前的自己判若两人，甚至数种性格交替出现。”

戚怀风无声深吸一口气：“你朋友的徒弟生了心魔，然后呢。这跟沈……”

——心魔誓对丹修无效，金盆洗手城里的东西却对他有反应。

结合前因后果，电光石火间，戚怀风竟一下明白了凌尘真正想说的事：“你莫非觉得那个银面人，是他的心魔化身？”

凌尘迟疑：“我有一友人……”

了人的丹修本该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心里暗笑他识人不清才对。可实际上，凌尘回想起那时的事，却发现丹修似乎一点也不想让他送映宵离开，甚至还劝过几次。

有一道模糊的念头被他抓住。

这一幕被定格放大，在凌尘原本的构想中，银面人的脸上本该暗含着嘲讽、得意和诡计得逞的喜悦，可此时，种种真实的细节在脑中描画，凌尘却忽然发现，剥去那半副诡异花哨的银面，最终勾勒出的竟是一张称得上悲伤的脸。

戚怀风没明白他想说什么，只附和道：“确实如此。”

凌尘听不到戚怀风心里的思绪，只觉得那单独的一句话甚是在理。一个倔了几百年的人，突然有了如此鲜明的变化，定是因为心性出了问题。

对修士来说，生了心魔显然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凌尘本能否认：“不是。”

如果银面人是带着本体的执念而生，自厌自弃的心魔，那他百般针对沈映宵就有了解释。

凌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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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尘忽然想起当初抽取魔种时，分身虚弱的状态——或许那是因为本体体内受浊气冲撞，影响了同为浊气的心魔化身？

……很奇怪，他要把徒弟从自己身边送走，徒弟昏迷没有意识，他也算得上冷静，整个过程中，最难过的居然是那个本该事不关己的丹修。

戚怀风怔住：“沈映宵生了心魔？！”

——丹修虽关着他不让他离开，却从未做过什么害他的事，只一门心思帮他解毒，和映宵的目的几乎一致。

凌尘看向戚怀风，迟疑问道：“你可觉得你师兄，近来有些不同？”

……浊气入体和心魔虽有些相似，却并不相同。短短半月没见，那个丹修又做了什么？？

这个念头闪过，凌尘一时只觉得心跳都剧烈起来。

这个念头让他隐隐觉得合理，可又不敢细想：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那种心魔化身？自己那个从小没吃过太多苦的徒弟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得到这种绝望的术法。

凌尘：“可能没照顾好徒弟，让他生了心魔。”

——映宵和丹修从未同时清醒过。

戚怀风欲言又止，最终考虑到此时正当着凌尘的面，他勉强把话说的好听了些：“师兄他越来越……表里如一了。”

戚怀风扫了他一眼：“嗯。”

也难怪映宵对他百般维护，并不恐惧——若那并非什么来路不明的丹修，而是一个人分割出的两面，心魔化身成人……

然而如今回头细想，或许沈映宵只是被丹修折腾到没有精力再撑他那个花架子了。

当中内情根本不能细想，稍一考量便觉心中刺痛。不过这时，戚怀风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不

以往沈映宵心里但凡有点不够“君子”的念头，都会藏的密不透风：想偷懒也一定要强撑着，直到找到足够冠冕堂皇的借口；想揍谁也不会动手，要忍到那人先挑衅时再合理反击；他背后看着宗主的目光嫌弃到快要滴水了，当面却仍旧是个五好师侄，恭恭敬敬——总之，把凌尘那种出尘的架子撑了个十成十。

顺着这个点往前，就像找到破绽后迎头而上，凌尘渐渐发现了更多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