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半挂不挂地在身上,晨曦从窗帘的间隙中照射进来,映得他一身肤肉更加白透。
在看不见地方的红点也尤为明显。
对于这只警惕性不强的小亚裔来说,身上的不适感轻而易举就能忽视,只不过没有了和奥兰一起睡觉时的黏糊糊的感觉,身体也清爽很多。
奥兰呢?为什么还不来找他?
明涑有些不满地缩回被子里,他自认不是一个很懒的人,但这三个月以来奥兰把他照顾得太好了,好到自己忍不住过度依赖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谁叫奥兰自己要来吃这份苦的,要是有一天早上不帮他穿衣服刷牙洗漱,明涑就会故意和奥兰发小脾气,在奥兰抱他的时候悄悄多踢几下,这样又单方面和别人和好了。
就在明涑等到不耐烦的极限时,奥兰才狼狈地推门而入,杂乱卷曲的头发,七歪八扭的衣服,鞋子潮湿,靠近了闻身上还有股腥味。
他都来不及把自己打理得整齐一点,三步并作两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明涑抱了出来。
“等久了吧?别生气,外面出了一些事,我和别的旅客正在处理。”
裤边和鞋上明显还带有雪残留的痕迹,只不过在靠近壁炉时化作了一滩水,更别说掩盖血的气味了。
对这股味道再熟悉不过的明涑一下子就进入了通关的戒备状态,平日困倦的双眼都瞪大了一点,仔细地观察奥兰的衣着。
他或许是一夜没睡,这是不可能的,在女神力量强制作用下,每个人都必须入睡,包括狼牌,只有功能牌在夜晚的固定时间才能醒来。
那就是合衣睡了,因为领子里的衬衫皱巴巴的,内搭的毛衣马甲和昨天一样,或许是陌生人太多了,警惕性很强的奥兰不会轻易睡着。
而身上的血腥味反而降低了明涑对奥兰的怀疑,因为真正的狼牌不会轻而易举地告诉各位自己就是凶手,如果夜晚杀了人,肯定会清洁过后才回房间,不会留下明显的证据。
奥兰应该是处理尸体耽搁了时间,他不害怕尸体,但是他会担心他和奶奶看到尸体,裤子和鞋子上的血都是搬运尸体到门外时蹭到的。
所以奥兰也顺便用雪擦了自己身上的血迹。
想着尸体上的证据可能会因为低温而破坏,明涑一扭头躲过奥兰的怀抱,披着厚厚的毛毯就冲出房门。
灵活敏捷得像一只小猫,蹦蹦跳跳地就来到走廊,看着木制地面上的血痕和零星的血迹,怎么是塔姆叔叔的房间?
在塔姆的房门前停下,明涑探入一个小脑袋观察。塔姆的存在感很低,他平时更听妻子玛雅的话,自己没什么主见。
他的床铺上靠床头的地方就有一大滩血迹,那血痕很深,现在已经结成了深黑色的硬块,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十分浓郁。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奇怪之处了,甚至连床铺都很整齐,看不出有挣扎的痕迹。旁边小木桌上有放过物品的痕迹,但现在已经被拿走了。
退到走廊,明涑的后背撞上了奥兰的胸口,他低下头,把下巴磕在明涑的头顶,笑着把他围抱起来,平稳地抱到了大厅。
“别抱了…奥兰,快放我下来。”明涑第一次感觉在别人面前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被抱着是一件很害羞的事,耳根都跑上了粉红。
见明涑都快把整张脸埋到毯子里了,奥兰宠溺地亲亲他的脸颊,把人放到壁炉边的沙发上。
而且还要当着德利安的面放,奥兰一边亲一边挑衅地往德利安那看了一眼。
他可没忘记那天晚上有人在故意听墙角。
德利安的脸色本来就不太好,看完这一番造作,脸直接黑如锅底。
但目前紧急的失态没有给这两位男人太多明争暗斗的时间,玛雅压抑着的崩溃哭声从门外传来,马车夫杰克和小少爷佩克在安慰她。
西利亚奶奶却一反常态地在角落一言不发,壁炉的角落安静无比,只留木材燃烧时的哔波声。
睡得脸红红的明涑蜷在椅子上,半张脸都埋在毯子里,眼睛却是不是偷偷瞄向大厅的人,观察着这些经历第一夜之后的人们。
“害怕吗?”
帮别人处理好尸体后还能像个没事人的奥兰在明涑身后轻轻抱住了他,像占有欲很强的家长揽住自己的孩子,小小一只的明涑能整个人陷入他的环抱里。
或许是把明涑对别人的扫视当成了不安的信号,奥兰把他的头放到颈侧,身上的荷尔蒙的气息从头到脚罩住了明涑。
坐在一边的德利安把头扭到了相反的方向,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
看着大少爷对着自己冷哼的柯林:?
除了在壁炉边的这几个人,还有一位灰衣少年在另一个角落里坐着,第一天早上明涑没有注意到他,他的存在感似乎有些太低了,起码明涑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不过没关系,第一轮讨论很快就会开启,每个人都会成为下个被攻击的目标。
或许是外部的寒冷已经到一个常人难以容忍的程度了,即使是悲伤过度的玛雅,也不得不在马车夫和小少爷的搀扶下回到大厅。
他们身上白绒绒的,密密的雪片覆盖在身上,手指被冻成紫红色,连呼出的热气都不剩多少了。
大家特意将玛雅安置在壁炉旁边,让火烤干她身上的雪水,马车夫和佩克却回到灰衣少年旁边,沉重的静默就在衣物的梭磨声下没人打破。
现在也没有充足的物资为塔姆举行葬礼,玛雅只能按照村里的习俗,把在冬天死去的人安葬在雪地里。
“血腥味会吸引森林里的大型动物来觅食,今年冬天来得太快了,或许还有正在存储食的棕熊…这木屋的门板可经不住熊掌的几下扑挠。”
自小在文明城市长大的青年学家柯林对这种穷乡僻壤的习俗表示了质疑和反对,并希望奥兰能直接用火把尸体烧干净,这是对尸体处理的最好方式,还能有效防止尸体上的疫病传播。
但玛雅通红的眼睛和狠戾的眼神让他意识到一个人的科学智慧是不能对抗百年以来扎根在他们脑中的封建习俗的。
只能退一步,让杰克把马车上的防水布裁一块下来包裹住尸体,再砍一些新鲜的松枝,上面散上刺激性气味的香料,和尸体一起绑起来。
“希望我们在被异教徒解决前,别被森林里的狼和熊一锅端了。”
柯林看起来很轻松,他或许是自信于没人能逃过他的眼皮底下杀人,特别是对于自己人过于了解后,他很快就把目光看向了木屋的原住民,那个身材高大,即使是面对一个成年男人也能轻易解决的奥兰。
而那个又白又软,香得他即使隔了一个人都能闻到的小亚裔…看着明涑偷偷瞄他,柯林礼貌地抬起帽檐朝他笑笑,脸边的银链都荡出几分弧度。
这么可爱的亚裔,不会是被拐过来的吧?看着这老妇人和五大三粗的奥兰,没有一个人是和这个亚裔长得相像的。
真是落后又贫愚的村子,帝都的法律之风都吹不到的地方,他们不知道随意在家里拘禁别人是违法的吗?更别说这个少年精致得像东方航海而来的贵族,和奴隶根本沾不上边。
得快点把人从这里带走才行,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少年和家人分别多久了。
要是他想,自己的家也可以成为他的家。余光看着身材高大的奥兰把人抱入怀里,对奥兰的厌烦更上一层楼。
乡下的糙汉也难娶到老婆,但即使是柯林,也不能否认奥兰就是长得很周正,所以也就对他是邪恶异教徒这个身份更加深信不疑。
这年头,正经干净的单身汉紧俏得很,奥兰这么大年纪都找不到老婆,不是身体有缺陷就是精神有缺陷,哪里像他这种一心扑在学术上的好青年。
或许就是脑子有问题,没人喜欢他,这才央求祖母给自己买一个漂亮老婆,祖母不肯,他就从外面偷了一个回家。
不知有谁轻咳一声,划破了室内的沉寂,也让柯林从对明涑的凝视中回过神来。
把两个少年安顿好的杰克焦虑地追问西利亚奶奶:“您说的梦境…具体是怎样的呢?”
“我们之中真的有异教徒吗?我不相信。”就算是一起安葬尸体的佩克也发出了质疑,在场的人中,能轻松解决一位成年男性的人不多,恰巧一大半都是他们这些外来的旅人。
“感谢女神的庇佑。”西利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行对着天空做了一次祷告。
“庇佑…哪里来的庇佑!塔姆的死亡还不够警醒你们吗?!”头发散乱得像疯子一样的玛雅嘶吼着“这里有个杀人犯!女神根本不会庇护我们!”
“你们有看见塔姆是怎么死的吗?他的…他的头…全部融化了!”红得能流出血泪的眼睛崩溃地瞪着大厅里的人,玛雅的嗓子因为长时间哭泣而嘶哑,但她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这确实不像正常人类能干到的事,但在场的所有人只能沉默以对,无人认领这桩罪行。
“或许这就是女神的惩罚…塔姆因为过往的罪孽而不得不…”杰克也觉得那样的死法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脸和大脑都融化了,头骨和身体却丝毫未损呢?
除了神的力量,没人能办到。
“塔姆他做错了什么?他能有什么罪过?他是村子里最老实本分的男人!这次要不是我上山想去教堂祭拜,他也不会来到山上…”
玛雅的情绪再度有些不稳定,摇摇欲坠的身体如一具破碎的木偶。
但她的话吸引了旅人的注意力,柯林追问道:“教堂不在小屋里吧?”
“是后院的那座小屋,我们会在每年春天到里面做一次大型的礼拜。”奥兰代替玛雅回答了他。
听说这座小屋外还有其他的屋子,柯林产生和很大的兴趣,询问奥兰现在能否去看一看:“或许有一些不愿意露面的客人偷偷住在那里呢?可能还是个昨晚刚刚杀了人的凶手。”
没想到教堂的奥兰一愣,请示过西利亚奶奶之后答应了,并要求他们和自己一起过去。
“我也要去。”明涑软软的脸贴上了奥兰的胸膛,无意识地用平时撒娇的语气和奥兰说话。
这下大伙的注意力就全从教堂上跑到这个小亚裔身上了,一向不爱开口的德利安也生硬地附和着,炙热的眼神从明涑身上都撕不下来。
奥兰在一番攻势下只得怜爱地摸摸明涑的脸颊,帮他上楼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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