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轻轻侧了一下身，好似妥协了，但这个和上次出座位一模一样的姿势又暗示着明涑快坐到他的腿上。

哼，因为怒气而清醒几分的明涑不会再让他如愿，抬着被圆头皮鞋包着的小脚，直接碾上了莫拟池的大腿，借力踩上后，一个跨步就离开了座位。

“唔！”莫拟池突然把头低了下来，双腿稍微并起来一点，好像是明涑踩痛他了，又好像是踩到了什么别的地方。

但明涑没有细究，扬着头就转身离开，大摇大摆的样子完全忘记了自己出去的理由是肚子不舒服。

他忘记了，周围从一开始就在窃听的同学可没忘，他们看起来比明涑还疲惫，但眼中闪烁着与脸色亳不相符的兴奋的光芒。

“他说他肚子疼，看起来昨晚晚上没有睡得很好。”

“…不会是有人？”

“怎么可能，1班的都去办公室多少轮了，根本在那个老头桌子里翻不出资料。”

“昨晚也有人去一间间查宿舍，都查到凌晨了还没找到宿舍号。”

“你们查不出，莫家和林家那两个可不会…说不定就是他们遮掩的！”

“该死的，一次两根，公主吃得下么？怪不得今天早上肚子痛。”

“老婆来2班了！”

“不对，不应该跟你们说的，靠！”

“你小子，大伙的老婆都想独占是吧？我已经堵在2班门口了。”

明涑直径就来到了2班后门，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像一只怕生，但是又想扑到人怀里的猫猫。

在后门的2班男生摆pose坚持不够三秒就快速来到门边，问明涑来找谁，是不是有话想和他说。

“不是的…昨天有个2班同学去世了，我来问问，当时有没有和他比较靠近的同学…”明涑无法接受这种自来熟的过度热情，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比较靠近的同学…这，这你可就问对人了！”那个男生明显没想到喜欢的人会这么回答他，卡了一下，仍旧热情地招呼明涑来到2班门外的楼梯拐角处。

“来啊，快来，我知道有谁当时和他靠的近，涑涑你过来吧，过来我就能悄悄告诉你了。”

男生嘴里的话不似作假，但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和眼中流出的渴望都彰示着过去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明涑瘪了瘪嘴，扭头离开楼梯口，准备继续向2班内的学生询问。

在视线离开男生脸上的一刹那，一声凄惨到近乎非人的惨叫从拐角处响起。

咯吱咯吱的响声伴随着重物滚下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激得明涑浑身一颤，他像一个疏于润滑的机器人一样，一卡一卡地回头。

刚才还安好的男生，被人折成一个扭曲的角度，然后推下了楼梯。

站在拐角处的，是另一个从未见过的学生，他十分瘦高，过长的额发几乎要盖住双眼，有些皱巴巴的校服又意外地整齐穿在身上。

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明涑在看他，立马紧张地整理起自己额头前的头发和身上的校服，瘦得像枯树一样的手指不停地摆弄着，眼睛从楼梯下的尸体上移到另一边，掩耳盗铃般解释道：“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和我没关系…”

“但是我刚才听到了！老婆，小涑是在找当时看见死状的同学是不是！”

瘦高的学生神经质地笑了两声“我就是呀！我来告诉你，我来告诉小涑…不管小涑想知道什么…我都知道！”

你确实有可能知道，毕竟我一眼看你就不像人。明涑冷汗直流，就那么短的一截楼梯，一个正常的人无论怎么摔，都不可能摔成这样吧？

那个身体，简直就像进滚筒洗衣机卷过一样，再被折半后扔下楼梯。

彻底暴露异常的npc明涑也不是没见过，一般拖延到副本最后一天时就会发生，但今天可是副本的第二天，普通的学生npc就会异化得如此严重吗？

就算小小的身体颤得厉害，明涑依旧咬着牙，一步一步抬脚来到这个怪人身边。

他保持了一些距离，谨慎地开口问道：“那个死掉的同学，他吐血的时候，手臂上流血了吗？”

“我是说，那种不符合常理的伤口…像刀口一样的…”毕竟金毛的手下不是因为窒息而死，是失血过多。

瘦高男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好不容易挂到耳边的额发因为剧烈起伏的身体而再度散乱，掩盖在额发下的眼睛却激动得通红。

“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更白更软…身上的香味也好浓郁，脖子那里会不会更香一点？”

“脸小小的，手和脚也是，会不会一下子握别人的东西握不住啊？”瘦高男生举起了一只手“但是我好像可以一只手就能掐满你的腰唉…”

“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快告诉我有没有看到！”

男生显然是有些听不懂人话了，净讲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握不握得住，明涑对于通关的机会倒是能把握得住。

瘦高的男生笑了笑，弯腰和明涑平视

“涑涑，你最近和那几个男生走得好近啊，就是那个面瘫死人和黄毛。”

“我听见有人说他们昨晚是一起和你从宿舍里出来的…可是你知道吗？你桌子上的东西都已经被偷走了，现在都是他们买来的复制品。”

不知道何时变得空荡荡的楼梯穿过几缕冷风，激起明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也扫过高瘦男生的刘海，疯狂的视线再也无物可挡。

“原来你已经发现他们在偷的你的东西自慰了呀，真好，今晚我们就不用把你绑起来操了”

他在说什么？

脑中似乎有一根弦崩断了，震得耳旁嗡嗡作响，尖锐的耳鸣几乎将面前人歇斯底里的话语掩盖。

“滴——”

“检测到01世界进行程序崩坏，请实验员停止运行，修复bug。”

“无人应答”

“根据本公司第2784条守则，若实验员在世界进程中拒绝应答或无能力应答本公司的命令，为了保障本公司财物和人员的完整，本公司将有权代替实验员进行世界控制的相关操作。”

“运作开始始始——”

似乎是信号不好，又或者是其他波频的信号强行插入，导致无感情的机械音在最后卡顿得不成样子。

随着杂音愈演愈烈，瘦高男生泗涕横流的示爱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明涑也悚然地定在原地。

公司？每个玩家都是因为在现实世界死亡才进入的任务世界，除了基础的副本指引，哪里还有公司来管理和领导。

就连系统都是不可交流的ai，除了在开头和结束出现，其余时间都是消失的状态…

“你干了什么？！”

更富有感情，包含着怒火的系统音陡然炸响，似乎是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任务世界在第二天就会达到崩解的程度。

以至于被公司发现了它的擅离职守。

“可恶…喂！0379，你不是已经知道通关答案了吗？为什么还不赶紧脱离！”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世界完全被公司接手后，你就是第一个被灭杀的bug！”

“有没有好好在听我说话啊？！”

明涑这下是彻底死机了，不管是任务世界之外的“公司”，还是拥有自我意识到系统，都像一个未知又恐怖的谜团将他笼罩在其中。

难以进退，又步步涉险。

他想张嘴质问，又想起自己似乎没时间质问了，只得用尽自己最后一点意识，点开系统光屏：

“杀死林霖的人的姓名是——？”

“林霖。”

“回答、答正正正确确确确”

“恭喜喜、喜喜喜你你、成功功、功通通——”

“该报废的二手货，闭嘴吧！”

系统音的耐心告罄了，不耐烦地高声叫喊道。

咔哒，似乎是卡带脱离的声音，又好像是机器合扣的分开声，明涑瞬间就和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

扭曲的脸，愤怒的脸，悲伤的脸，那些男人们的脸，一张一张地渐渐远去，被黑暗这个怪物吞噬。

我成功了，又一次。

明涑怅然地瘫坐在虚无之中，没有劫后余生的窃喜，也没有对未知侵袭的恐惧，一切的紧张和激动都随着那个世界的离去而渐渐脱离他的身体。

脑内只是简单地盘旋着这句话，但这不是第一次通关这类奇怪的任务世界吗？怎么是又一次呢？

小猫的脑袋已经装不下更多东西了，会报废的。明涑困倦地合上双眼，一件件证据再度浮出脑海。

从知晓林霖在林烨的控制下不可能找到人求助后，明涑就对林霖死在体育场这件事产生了疑惑。

如果不是为了摆脱嫌疑，大张旗鼓地让尸体出现在学校，就是为了让别人看见。谁想让尸体被老师发现？就是林霖本人。

和其他被霸凌迫害后跳楼的学生不同，林霖是如此渴望杀掉那些毁掉他人生的人，包括林烨父子。

林烨确实很叛逆，但他本质上还是个没成长完全的小孩，只懂得拉帮结派欺凌私生子，下不出死手，也不敢摊上人命。

但林霖愿意让林烨未来的人生都因他毁掉，因为他唯一的妈妈都弃他而去了，或是仍在追求他的父亲，又或者因为迫害而去世，不然，儿子死后的一整天，母亲都没有出现在寝室替儿子收拾最后一点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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