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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才转动了下,被微黄灯光蒙上一层磨砂的光晕,透出些许神秘,让人猜不透。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是好人。”阮识突然开口,伸出湿润的指尖停留在夏寻的眼角,眨了眨眼继续道,“因为你的眼睛会说话。”

夏寻背对着灯光,眼神在对着阮识的时候甚至暗淡了几分,指尖的触感在皮肤上很清晰,他看见阮识笑了一下,却没有掺杂任何喜悦的成分。

阮识的声音低低地,眼里朦胧的光渐渐变得泛起涟漪,琥珀色眼眸像是坠进了深海,翻涌搅动,逐渐掀起波澜。

“你没错,我没怪过你……”积压的情绪抵住喉咙,让阮识的声音都沙哑了起来,可就那么片刻,眼眶再也撑不住翻涌的泪水,争先恐后地汹涌夺出。

夏寻站在原地,张了嘴好几次想说话,最后还是选择将阮识揽在怀里,任由他将自己的衣服浸湿。

阮识连哭泣都是压抑的,喉咙里发出呜咽,隐忍地将所有情绪从一条裂开的小口里流出,夏寻抱着他,温度不知什么时候低了下去,他弯腰和阮识贴着侧脸时,传递的温度都升不高。

“你为什么说走就走…凭什么…”阮识想要挣脱,手握成拳狠狠砸在夏寻的背上,从眼尾落下的眼泪滚烫湿润了侧颈,他哽咽地说,“说要和我在一起的是你…说要分手的也是你…”

夏寻把他越抱越紧,任由阮识捶打在他的身上,声音有些发抖地说,“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走了……真的…”

“没用的…”阮识的声音有气无力,眼神空洞望向不远处黑漆漆的一片,丝毫对不上焦点,他笑了一下,抖落了睫毛上沾湿的小水珠,“你还是会走的……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不会问我…来去自如的…”

他们之间许下的承诺太多,却从来没有一个是真正做到的。

阮识见证了那些诺言被包裹圈在美丽缤纷的泡沫里,认真凝望也期待了许久,却发现那些藏在巨细靡遗的记忆中,他只看到了彩色逐渐变得透明,最终不用吹灰之力就最终破裂的过程。

夏寻手上的劲稍微松了一些,依旧是把阮识圈在怀里的姿势,他借着残光凝视了一会阮识哭湿疲惫的眉眼,轻轻吻在他的额头上。

阮识的额头是凉的,夏寻的吻是烫的。

他揽住阮识的腰,一只手放在对方的后颈上轻轻摩挲,带去暖意。夏寻抱着他,说,“最后一次…哥,你再信我最后一次。”

“你是个骗子……”阮识说,他在夏寻怀里颤了下睫毛,后颈的温度慢慢升起,身子也不似刚才那么僵了,他艰涩地开口,“你总是骗我…你骗我,我不要你了…”

“哥…”夏寻颤抖地喊了一声,他不顾阮识说的话,几乎是想要和他紧紧纠缠在一起,“别不要我…我没有亲人了,你不能不要我…”

阮识在他怀里挣扎了下,用尽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和他说话,他实在太累了,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在重新遇到夏寻的那一刻就全部崩塌了。

他的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眼角有泪水滑过的痕迹,即使有灯光的照耀脸色还是苍白,“你不但骗我…还总是威胁我。”

“你知道我的软肋是什么……你知道我没有办法真的丢下你…”

“我累了…”阮识陷入虚脱的漩涡,整个人随着外界漂流打转,没有一点自我拯救,“夏寻,我好累啊……”

夏寻以往和阮识说话的时候总是能很快的就接住下一句,但此刻,他除了抱着怀里这个人怕他不见之外,任何的话语都说不出了,他的眼眶酸涩痛裂,只会一直道歉。

谁对谁错谁都没有办法评论,从哪儿都找不出一个理来。

年少时的报复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可是后来的离开是真的,再次回来打扰平静生活的阮识也是真的。

夏寻对阮识说的话没有办法辩驳。

阮识的眼神放空,从回到医院之后就一直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夏寻坐在他的旁边,连呼吸都是轻轻地,尽量不打扰他。

窗外的夜色渐渐退去,露出天边露出的鱼肚白,前夜的雨让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青草泥土气息,今早却已经是阳光明媚,金色铺满了大地,照出被藏在黑夜中的细碎尘埃。

阮识靠在椅子上睁开眼,身上被披了一件外套,他还是昨晚那个姿势,对着窗外发呆。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阮识缓慢地转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

已经是上班的点了。

他将盖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拿在手里,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机适时嘟嘟响了起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阮识抿了抿唇,半天都没有滑下接通。

等到手机不再响铃时,阮识的手无力地垂下,过了片刻,又突然在手里震动了一下。

有人发送了一条信息。

【哥,是我。你还没醒吗?公司出了点事,所以我就先走了,不是不告而别,希望你不要担心,以后我会把自己每天的行程都告诉你。】

【图片】

【图片】

在这些工作安排中,阮识又看到了一条不属于工作范畴的安排。

【晚上20:00去哥哥家吃饭。】

……

砰的一下,阮识把手机翻过来盖在了桌上。

阮识醒了之后就直接回了家,屋子里还不算太乱,就是要收拾一下蛋黄和蛋白的猫砂盆。

连续两天没睡好再加上情绪起伏太大,阮识现在感觉身心俱疲,他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打着哈欠把客厅的窗帘拉上,抱着蛋白躺在沙发上。

蛋白的毛发蓬蓬松,摸起来手感很好,它窝在阮识的怀里安安静静地睡觉,蛋黄就自己自觉地跳上沙发倚着阮识脚踝,一人两猫睡得沉沉的。

隔绝了外面的光线,阮识的视野陷入一片昏暗,他在梦中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直向下坠,耳边呼啸着杂乱的风声,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到。

阮识的额角沁出了汗滴,苍白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他皱着眉头无意识地将蛋白抱得死紧,身体渐渐蜷缩靠在沙发内侧,呼吸急促的喘着气。

似乎是感知到了主人的异常,蛋白从阮识的怀里挣脱出来,爪子勾在了他胸前的衣服上,喵喵的焦躁叫着。它伸出小舌头舔在阮识的眼睛上,歪着脑袋去蹭蹭,蛋黄则从阮识的腿上起来,十几斤重的胖橘直接踩在了阮识的腰上。

阮识的呼吸很重,抖着身子像是跌进了零下几十度的冰窖里,四周很冷,渗出寒意,将他紧紧包裹透不过气。可是内脏却很热,火燎火燎的燃烧,蔓延到四肢百骸,粉碎每一根神经。

他在混乱中睁开了眼睛,眼皮上湿漉漉的,头很重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他极为困难的翻了个身正对着天花板,眼角瞥见窗帘角落渗透的一缕阳光,他伸出手安抚了一下蛋白,随即撑着身子在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这一觉睡了将近十个小时,现在已经是夕阳落山的时刻了。

阮识的嗓子干涩燥痛,哑着发不出一丁点声音,站起来时虚弱的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头重脚轻,从客厅到厨房不到几米的路都走得歪歪扭扭,还得要扶着墙。

他喝了杯水润嗓子,情况却没有什么好转,治标不治本。

阮识坐在冰凉的椅子上,肌肉犹如被人重新组装了一般,每一块都酸痛到极致。

应该是发烧了。他想。

夏寻准时准点八点到阮识家门口,抬手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回应,他放下手中拎的菜,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阮识,门这时候倒是突然开了。

阮识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眼神涣散没有焦距,唇色发白脖颈冒着虚汗。他看到夏寻站在门口,几乎是有些依赖的想要开口,身上却发着虚冷的汗,最终只是哑着嗓子说,“进来吧。”

“发烧了?”夏寻摸上阮识的额头,感受到比体温要高的温度,烫得手背里的神经都在跳动,他弯腰把阮识抱起来放到床上,担心地说道,“是不是因为前两天淋雨了?怪不得你半夜咳嗽,我居然都没注意。”

“我没事。”阮识枕着枕头,又染上了昏沉的睡意,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只剩呼吸萦绕在彼此的鼻间,夏寻握着他的手,打电话喊了医生过来。

阮识因为染上了风寒才发得烧,索性烧得没有很厉害。夏寻帮他清理擦干身上的汗,换了一套新睡衣,又去厨房尽心尽力的熬着小米粥,最后跑到阮识的床边坐着,看着已经醒了的人。

“哥,还难受吗?”夏寻轻声询问,把人扶起来,在他腰后垫了个枕头。

“好多了。”阮识回答,被夏寻牵住的手却不太自在,尤其是在看到身上的衣服好像不是原来的那一套之后,脖颈慢慢爬上了红晕,“我的衣服?”

“我换的。”

夏寻的回答理所应当,阮识一时之间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他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不似刚才那番病恹恹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夏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目光炙热的让阮识忽视都不行。

床头柜的手机嗡嗡响着,震动碾碎了空气中直白的视线,夏寻替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联系人,睫毛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将手机递给了阮识。

“霍桐。”夏寻说。

接通了电话之后夏寻偏过身去与阮识隔了一段距离,他是想要听霍桐跟阮识说什么,但他当着阮识的面又做不来偷听的事,只好坐在床上双手撑着床沿,偶尔抬起头去看阮识的表情,像只被抛弃的小狗狗。

霍桐在电话那头问阮识,说周末需不需要自己去帮他整理关于阮菁转院的一些事宜。

阮识靠在床上,抬眼看着夏寻的侧脸,半晌才轻轻开口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谢谢学长。”

他对待霍桐一向客气疏离,却又带着感激。

阮识不是笨,他只是把所有的喜欢都给了夏寻。

饭桌上两个人安安静静的,阮识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夏寻怕他撑到了会反胃,及时收走了他的碗筷,“你去沙发上休息吧,我来洗碗。”

“你洗碗?”阮识的语气里透露着不可置信,夏寻却当着他的面脱掉了西装外套,解开了袖口递给他,并且将袖子挽起。

“我来洗。”夏寻坚定了自己的声音,转身去洗碗池打开水龙头。

的确是很熟练的样子,在流淌水声中夏寻拿着抹布和碗筷仔细清洗,阮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站在他的身侧观望。

阮识垂下睫毛,“你以前不会洗碗的。”

以前大概是很久以前。

夏寻敏感察觉到了阮识话语里的不安,等到他把碗洗好整理完厨房的时候,阮识正在站阳台上,晚风轻轻地吹过,飘散到夏寻鼻尖时路过缕缕的薄荷烟味。

阮识嗓子疼,所以抽烟的滋味并不好受,烟雾卷成一团融进嗓子,干燥得像是要起火。但他需要放松,需要一个宣泄口,他穿着夏寻替他换的睡衣,修长指间夹着一根白色的烟,缤纷灯光下的照映反而显出有仙境的美。

夏寻走到他身后拿走了那根烟,快速地将它捻灭在阳台。

“发烧还抽烟。”夏寻的眼睛黑亮,摁灭烟头的一瞬间眸子里闪现了金色的星点,跳动了两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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