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名叫列云街的盘口。家臣们已经在南楼门前等候,见到她来,纷纷低下头颅。放在电视剧里,这些就是皇亲国戚身后的“臣属”,是打手,是鹰犬,是看门狗。她注意到那些穿黑西装的人随身携带各式冷兵器,人数很多,有人在此之前就解开了衣扣,露出颈上狰狞的纹身。似乎是一种……蛇?
人潮如摩西分海般分出一道空隙,女孩披着公证人的大衣,手指攥住纽扣,表情略有些僵硬。等到在主位坐下,桌案对面是层层的人丛,各个眼眉低垂,这时候她才开始紧张,“我……需要做些什么?”有人立刻将金镶玉的如意递上,“请您拿着这个。待会如果您觉得不高兴、或者被冒犯了,就砸了它,地上,桌椅——或者直接对着那个人的脑袋砸。”她接过来先掂了掂,手感非常的沉重,即使不懂鉴宝,她也明白这件玉器的价值不菲。等等,待会砸了不会要我赔钱吧?!她将玉如意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还是往头上砸,医药费很贵的好不好。“为什么?”陈寅清抬头看向柳息机,皱着眉头,谨慎地问道,“我应该说过我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我们找到了主人,您的家臣们自然要来觐见。”柳息机说,他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有人怀有不臣之心,数十年的安稳,已经让他们养肥了胆子。”“您的母亲多年不理事,他们以为白尘清病重多年。其实她生下你不久后就已经死去,被我们秘密葬入陵墓,主人未能留下继承人,我们只能秘不发丧。”不是,都现代了还有逼宫造反这套啊?她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还真是封建残余!历史的车轮还没把你们碾死真是了不起。陈寅清扯了扯嘴角,扶着额头,四下静寂无声,倒是她心里有些发虚,“听起来似乎不咋样。”“我们需要清理门户。”他微微低头,在那一霎间,陈寅清发觉他的眼神凌厉而森然。她原本以为柳息机应该是个“军师”般文雅的人物,现在看起来不仅如此,陈寅清偏过头,为自己的武断感到羞愧。“我需要扮演白悬秋?”她斟酌着问。漆黑的发丝垂下额头,遮住那双冰凉的眼睛。柳息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们距离非常近,几乎是紧紧相贴,她能感觉到这人的胸膛在她肩后轻颤。他的呼吸很热,滚烫地拂过她的耳畔。窗外云幡澎湃,一絮烟云厚重地积在天际。南楼是私人茶楼,宴请的都是权宦贵族之流,装潢布置相当高雅,就连窗格也雕刻着镂空的宝相花。纹路空隙之间,熙来攘往。家臣到齐了。他言简意赅,“您就是白悬秋。”“半个月后,我们会为白尘清大人举办追悼会,以示哀悼,最重要的是彰显权力的交接。然后,您就要以新任家主的身份出现在众人之前。”……?事情发展的节奏太快,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不过是在上学的路上,偶然撞见一次黑道械斗,就从孤女变成了家主,这像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美梦——那么,代价又是什么?他口中的白尘清,似乎是她的亲生母亲。明明有着惊人的财富,却非要将女儿送到别的地方,让她靠着捡垃圾长大成人,是不是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至于现在,”柳息机却不给陈寅清任何回味的时间,将那柄金镶玉的如意放进她的掌心。他的手指冷得出奇,仿佛是棺椁里盘蛇的尸玉,往上紧紧地压着如意,同时攥住她的手掌。这种亲密的接触令人倍感不适。陈寅清道,“不要动手动脚。”日光渐密,地上的宝相花愈发地清晰。旁边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兴致勃勃,看起来很想插话,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少年在她面前慢慢拔出埋鞘的唐横刀,笑容烂漫,“大小姐要砍了柳息机的手吗?我很愿意代劳!”“把他做成人彘吧,”他说,“摆在您的库房里。”她哽住了,“……暂时不用,谢谢。”柳息机扫了那人一眼,两人眼锋交错,少年舔了舔锋利的犬齿,很得意地笑了一下。另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拍了拍他的头,将他拖到了旁边。“人到齐了。”略显文静些的少年说。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他的兄弟在无声地讥笑。于是他们离开房间,沿着楼梯下去。横刀已经彻底拔出来了,两个人都是。柳息机耐心地教导陈寅清,“您得告诉他们您回来了,最好的方式就是见血。当然,并不是要您去亲手杀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种事姓谢的会代劳。您只需要,坐在这里。”他扶着她的肩膀,深深地按下去。“你要看着所有人。”“你要记住他们死时的模样。”“这种事以后还会发生很多次,”柳息机笑着说,残毒嵌在阴翳的深处,这笑容很细微。他轻轻擦去女孩鬓间渗出的冷汗,“您总会习惯的。”“……习惯什么?”陈寅清咬字滞涩。她想,她知道白尘清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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