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野没说话，他站起来扫视一下院子，去草坪旁的工具房里拎出一把斧子，他把盒子摆正，瞄准密码锁抡下去，特响的一声，铁盒崩开了。

疯狗有点担心地问：“闲哥是生病了吗？要不要我托人在各大医院找下你哥的病历档案之类的？”

“小哥哥，蚂蚁为什么喜欢往土里钻呀？”小戚野抽噎着问。

戚野颓然坐在床上，不知道他大老远回来这一趟到底是要来干嘛。

戚野站在窗边往楼下望，院子里那棵大树汲取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和不开心，茁壮无比，枝桠已伸到了二楼窗边。

“野少，我帮你打听过了，”头顶的大太阳晒得他有点发晕，因此听疯狗的声音有几分失真，“你哥转进一中后就请了3个月的长病假，其他的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他没见过，应该是他哥的东西。

匆错身进门，甩掉鞋子就往楼上跑，到楼梯拐角处又折回来，大声问：“我哥的房间有人动过吗？”

“喂。”嗓子莫名地发紧。

戚野深深叹了口气，说老实话，自从那天他知道了那瓶药的真正名字，他就一直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但他不能停下，一旦停了，他就会陷入无法自控的胡思乱想中。

他哥早就淡出这个家了，以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缓慢又决绝地和这里做了切割。

戚野盘腿坐在草坪上徒手挖着，幸好前几天才下过雨，土壤还算松软，他挖坑的时候不算多困难。

他又指望能在这里找到什么呢？

“要要要！小哥哥你帮我一起埋！”

“没事。”

他哥转学后开始长期住宿舍，一年到头只有寒暑假会在家里短暂地住上几天，上大学后更是只有春节才回来待三天。戚野担心他爸妈把戚闲的房间改作别用。

盒子方方正正的，因为被土壤侵蚀，四角都生了锈迹。戚野拍去上面的泥土，发现这盒子竟然还带机械密码锁。

里面的纸张洋洋洒洒，被清风吹了起来。

“不会哒，大树伯伯会把它们呼啦啦——全——都吸走的，要不你试试？”

抽屉里大多都是空的，衣柜也只挂着几件他哥高中时穿的球衣校服，干干净净的，几乎没有他哥留下的生活痕迹。

镜头里的他，小小一个，咧着嘴，笑得很难看，脸上还带着泪花。这是因为他不愿意去上学，死乞白赖地抓着门框不肯走，哭了好大一通。还是戚闲好声哄他去树下逗蚂蚁，又偷偷往他手里塞了颗大白兔奶糖，才把他逗笑。

16

他真自私啊。

“唔，”他的小哥哥帮他把鼻涕泡擦掉，想了想说，“因为它们不开心了，要钻进土里把不开心埋起来。”

心情一霎紧张起来，以至于疯狗的电话打来时，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只有保洁阿姨日常打扫啦，你要做什么？”

因为长期无人居住，即便一尘不染，也显得萧索，没有生气。

明知道他哥在因为和他恋爱而饱受精神的痛苦，他还不想放手，他甚至荒唐地想，自己现在也备受折磨，他陪着他哥一起难受，这算不算扯平了？

床头柜上摆着一张他们兄弟俩的合照，是7岁上学前，他们背着书包一起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照的。

没一会儿，他挖出了不少小东西，有玻璃弹珠，也有橡皮筋，还有一两个已经腐坏了的玩具模型，都是他偷偷摸摸埋起来的玩意儿。

他转身下楼，撸起袖管开始挖坑，只是这次他身边没有他的小哥哥陪他一起埋葬不开心。

越刨越想他的小哥哥。

“嗯，知道了。”戚野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试了几个密码，都没能打开盒子。

保姆不敢管他的事，给他端了杯水放到一边，就退到房子里去了。

戚野沿着树根刨了一圈，结果意外挖出一个铁盒子。

戚野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他哥的房间。

再往深处挖肯定没有了，他就挪个地方继续。

“埋起来就能开心了吗？”小戚野忽闪两下大眼睛，天真地问，“要是土里的不开心太多了，又冒出来怎么办？”

人要是永远不会长大该多好。

强烈的太阳光晒得头皮都要烧起来了，戚野头晕目眩，以至于他用了足足两分钟，也没能理解那张纸上印刷的“精神障碍矫正报告”这几个大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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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野眯起眼，声音沉如玄冰：“不用，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