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里,罗莎琳德甩开她,指着惨遭毒手的梳妆台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双罪恶的手杀不了阴成安,杀不下去。
端起餐盘就要离开,罗莎琳德余光瞥到杵在床尾的郗良裙子下的脚趾头,叹息一声漠然说道:去穿上鞋子。
黏稠鲜红的血液在古旧的木桌上蔓延开来,流到边缘,一滴一滴落在木地板上,闪烁着从窗外投射进来的美丽阳光,像火红的枫叶。
幸福的阴成安,康里·佐-法兰杰斯对她很好,让她跟她喜欢的男人结婚,那个男人也对她很好,她还有心甘情愿帮她做一切事情的梵妮,还有要给她报仇的卓娅,还有对她那么好那么紧张那么关心的罗莎琳德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赤着脚,等下踩到镜子碎屑,又是个麻烦。不过如果真的踩到了也不错,至少她不能再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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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那个对她最好的女人也这么拉着她疾走,是她的母亲。
罗莎琳德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地睨着她,拳头紧握,恨不得一拳了结了她。但她忍了,凭着霍尔·法兰杰斯就要回来的信念。
郗良被罗莎琳德一甩,趔趄了一下,手臂被掐的部位微微作痛,她摸了摸手臂,眼神涣散,眸底最深的黑暗一片虚无。
为了佐铭谦,她早已罪孽深重。
妈妈
阳光照到镜片上,折射出来的光芒晃进郗良的眼睛里,将她黑色的眼眸照得泛白。
郗良一手撑在床尾,一手轻捂胸口,目光凝视桌上的碎片认真说道:我不喜欢镜子。
白茫茫的一片,比冰雪天地还要耀眼。
为什么
妈妈
江韫之讨厌她,让她嫁给江彧志;佐铭谦讨厌她,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予理会。
她径直走过去,从水盆里捞出两块碎片,将水盆端起放到窗边的桌上,又折回梳妆台一一拾起成块的碎片放到餐盘里,跟隔夜食物放在一起,只剩下亮晶晶的碎屑。
她直视着这道光芒,尽管它刺眼得不行,微红的眼眶很快湿润,视线变得模糊。
郗良看得见她深邃眼底的冷漠,心里恍然明白又觉身陷苍茫旷野,伶俜无依。她自顾自往窗边走去,迎着清晨的凉风和初升的阳光。罗莎琳德只觉莫名其妙,离开前顺手带上门,可惜她没带手铐,不能把她锁起来。
看见娜斯塔西娅还好好端坐着,罗莎琳德心里舒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长臂一伸,将郗良从床边拉开了些。
为什么没有人对我好了
嗯?
郗良是外面的人,嘴里说的去外面走走,理应是斯托克庄园外面走出斯托克庄园,娜斯塔西娅想都不敢想,也清楚自己走不了。
而她什么都没有。
妈妈,妈妈,你也来接我好不好?妈妈
娜斯塔西娅,你继续休息,我有话要跟她说。罗莎琳德说罢,拉起郗良强硬地拽走了,丝毫没听见身后的轻声叫唤。
郗良点点头,刚起身,厚重的橡木门被狠狠踹开,罗莎琳德挺拔的英姿立在门口,风情的卷发轻轻拂动。
好啊。娜斯塔西娅应承后又抿着唇,迟疑地问,去外面走走只是在这附近对吗?
跟我出去走走好不好?我想去外面走走
为什么,妈妈为什么呀
郗良低下头,从胸口拿出硌人的镜片,边缘粗糙而锋利,映出她苍白容颜的镜面铮亮无比,一颗豆大的泪珠滴在上面,她顿觉碎片无比沉重。
在最后一刻,郗良想起多年以前的一个下午,天空乌云密布,雾气缭绕,空气中弥漫着多日来从未消散的硝烟和血腥的味道。
纤细苍白的手无力垂到水盆里,溅起剔透的水花,手腕处刺眼的红色迅速染红了水盆里清澈的水,单薄的身子跌坐在椅子上。
罗莎琳德驻足侧身,心里斟酌她的问题后十分不解,为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回答郗良,我不放心孩子
泪水一滴接一滴迅速地滚下脸颊,没有限定路线地在脸上恣意流淌,郗良呜咽着哭起来,镜面折射的光芒刺痛了她的双眼。
罗莎琳德走到门口,忽然听见一个彷徨的声音轻轻问道:你愿不愿意对我好?
我、我娜斯塔西娅垂下双眼,双手无助绞着。
我们就在房子外面。郗良说。
罗莎
窗外一片黄绿的原野,阳光直直照射进来,照在木桌上,照在郗良身上,黑色布料微微泛起一层薄纱般的柔白。
好,我得梳洗一下。
步伐急促,手腕被紧抓着,腕骨隐隐作痛,郗良却无声地笑了这是多么久违又熟悉的一幕。
你在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