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着,泽牧远敲了敲门,妈妈。
曹小豪一头雾水,急着追上她,临走还揣了两块糕点在兜里,也一下子跑没影。
一句稚气的话,莫名地令泽庆好不容易遏止的泪水又有夺眶而出的冲动,她紧紧攥着拳头,紧抿的唇瓣抖颤,望着别处的眼睛模糊了也没敢眨一下,茫然中涌动着无声的悲痛。
房内无人回应,泽牧远耐心等着,过了好一会儿,他疑惑起来,又敲了一下门,门这才打开。
泽牧远眼皮一垂,淡淡说:跟我学的。我妈妈说,叫什么都一样,就没纠正她们。
胸口猛地抽了一下,泽牧远僵在原地,凝望着母亲的黑眸里满是惊愕与不解。
咦,那她们原本应该管你妈妈叫什么?郗耀夜问。
郗耀夜拧着眉,回头安抚呆愣的泽牧远,牧远,那你就留在家里吧,跟你妈妈说我们走了噢。又偏过头亲切地看着会朝自己笑的泽水光,顺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小光,姐姐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
泽牧远微微一笑,小光,叫姐姐。
泽庆仍未与他对视,直接否认,没有。
走了。泽牧远点点头,疑虑的目光落在母亲身上,不免担忧起来,妈妈,你哭了?
一旁的郗良嘴里塞着甜糕,神色不复往日娇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瞅着对面两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儿,两腮一动一动,嘴里的东西早已变得难以下咽,味同嚼蜡。
好大的鸭子。郗耀夜胆大心细,伸着小手指摸了摸白鸭的脑门。
泽牧远刚要上前,泽庆骤然厉喝一声,出去!
曹小豪跑,鸭子追,一时间鸡飞狗跳,泽牧远还没安抚害怕的郗良,就看见泽庆从屋里开门出来,身后跟着泽水光。
泽牧远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没先打招呼就带人回家很突然,他怕泽庆会贯彻她的冷漠,吓到郗家姐妹。
泽庆故作冷静,目光却躲闪,哽咽的声音带着颤抖,回身坐在椅子上。小远,你的朋友们走了吗?
曹小豪家里也是有养牲畜的,他一点儿都不怕,直接就蹲下身大肆抚摸另一只鸭子,甚至还想偷偷拔它翅膀上的羽毛,惹得它尖着嗓子叫起来,狂乱地拍着翅膀,伸直了长嘴要去啄他。
不一会儿,郗良要回家,不管不顾,起身就往屋外跑,经过有鸭子漫步的前院,吃力地拉开木门,她便跑了。
口。
泽庆拿来糕点和切好的水果给泽牧远宴客便走开,泽水光又去牵来泽水心,六个孩子围着一张方桌坐。
泽水光懵懂地点头如捣蒜,乖巧说:夜姐姐再见。
泽水光柔软的头发有些凌乱,圆润的小脸上神情腼腆,低低唤了一声,姐姐。
送走郗耀夜,泽牧远也没多想,收拾了风卷残云般的桌子,又安排泽水光和泽水心洗手擦脸,做完这些力所能及的琐碎事,他走去找泽庆。
牧远,你的妹妹好可爱啊。郗耀夜一手托腮,一手拿着块甜糕,看着对面有些羞怯的泽水光漫不经心地说。
泽牧远推开一扇门,等三个小伙伴进门后,他便关上门。院子的花花草草里跑出两只大白鸭,啪啪地拍打两下翅膀,直接朝他们冲来,吓得郗良躲在泽牧远身后,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小脸贴着他的背。
姑姑,她们是我的表妹。泽牧远回答着,伸手擦掉泽水心嘴边的糕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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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牧远捏捏手,你的眼睛红了。
郗耀夜搂着郗良,被夸赞得很开心,回道:牧远妈妈,你也好漂亮。
身为大人,身为长辈,泽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用力攥紧无力的拳头,竭力朝郗良露出轻浅的笑意,你们姐妹长得真漂亮。
曹小豪吃着糕点喝着水,含糊不清地问泽牧远,她们刚才为什么管你妈妈喊妈妈?
好在泽庆没有。虽然没有热情洋溢,但也没有漠不关心。她的唇边噙着笑,向郗耀夜和曹小豪施以长辈的温柔,接着,泽牧远向她介绍了郗良,这一瞬间,热衷关心母亲情绪的泽牧远在她脸上看见了某种坍塌,和善荡然无存,只有愕然和疑惑。
耳畔是自家姐姐的笑声,脑海里是稚气的呼唤,姐姐、姐姐,一声又一声,蓦地又蹿出一句,哥哥,要喝水。泽水心手捏空瓷杯,舔着唇对泽牧远说。郗良顿觉眼前一黑,天仿佛塌下来,把她埋得如此之深,她什么也再听不进去了。
愉快的氛围很快融化了泽牧远心头的困扰,他想是足不出户的母亲也好奇郗良的身世,但她又不是个好事的人,因此好奇只在一瞬,一瞬过后,一切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