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泽庆仍抓着泽牧远的手,但他的月饼掉在地上,他还是拖着腿往后退了一步。
骆彦和曾骞对视一眼。
男人阴沉的脸色这会儿才稍稍明朗一些,幽暗的眼眸用一种锐利的目光重新审视了泽牧远一遍,把他看得极其不自在,眉头蹙得更深,薄唇张了张,欲言又止。
泽牧远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泽庆拉进厅子里。
瞬间恢复明亮,泽牧远感觉有些晃眼,他眨了眨眼,连忙蹲下身捡起有点摔坏的月饼拿好,前看正座上的男人,后看门口站着一动不动如同守门神的两个男人,空气里安静得仿佛可以听见针落的声音,也可以听见泽庆压抑的呼吸。
告诉我什么?
厅堂内一片死寂,男人的长腿刚往前迈一步,泽牧远立即毛骨悚然地连连退了两步,要抓住他的泽庆手扑了个空,转而惊恐地看着他,晶亮的眼里充满了悲哀和乞求的泪水。
泽牧远仰望这两个人,始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喊他少爷,他摸着包着月饼的牛皮纸,轻声说:我叫牧远,不叫少爷。
泽牧远朝点了灯的厅堂走去,一抬头,就看见两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迈出门槛,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尊敬的眼神向他颔首,少爷。
她抓得紧紧的,呼吸也紊乱,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抖颤,来,见见你的父亲。
曾骞说:没什么。你的父亲姓佐,叫佐雬。
少爷,我叫骆彦。
一直以来,泽牧远都以为自己要么没有父亲,要么父亲与母亲恰好同姓,因为外面每个人都是随父姓。
妈妈,泽牧远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紧张又诡异的氛围,他真的是我的父亲?
佐雬?泽牧远歪着脑袋想,他不姓泽吗?
泽牧远蹙起眉头,生硬地开口,父亲。
一向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泽牧远再望一眼男人,愣是没叫出声来。
泽牧远走远了一点,在一片暮蓝中坐在台阶上,两尊雕像也跟着过来,一左一右挡在他面前。
泽牧远今年八岁了,他活了八年,终于在中秋节前夕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本该是件欢喜事,即使现实和他心中的幻想不沾边,那也没关系,毕竟是亲生父子,就算他是严厉的父亲那他也还是能接受的。
泽牧远停止了呼吸,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借着昏黄的光,他的眼睛一眨一眨,呆呆地盯着男人们陌生严肃的脸庞。
这一回,泽牧远反过来抓住泽庆的手,泽庆能感受到儿子的不安,可她也没敢去看一眼面前的男人,此刻更不敢看儿子,只盯着地板,微扯薄唇道:叫父亲。
泽牧远迟疑着,出了门,门口的两尊雕像把门带上。
泽牧远感觉自己从进门起就是个梦,近距离看着这两个陌生冷峻的男人,他的感觉更甚。他真希望自己梦醒,什么陌生人都没出现,中秋佳节,白天,郗良要和他一起玩,晚上,他要陪母亲和两个妹妹一起看月亮。
你的母亲姓泽,你随母姓。
泽牧远抬起头,男人背着光,一身黑色的洋装勾勒出他颀长精瘦的身材,白净的脸庞如同蒙了一层黑纱,令他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有一双纯粹至极的黑眼睛,泽牧远无意与他对视,一瞬间,无形的威压就像将他沉入深渊的巨石,令他再看不见半点光芒。
今天,家里静得出奇。
小远。
泽庆出了厅子,现身在泽牧远的视线里,神情有些慌乱,牵起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泽牧远出现了错觉,他感觉母亲的手劲奇大,抓得他的腕骨都痛了。
那个人父亲,他叫什么?
水心都会在院子里等他,顺便喂鸡鸭。
泽庆闭上眼睛点头,对,他是你的父亲。
我叫曾骞。
骆彦和曾骞再对视一眼,曾骞回答道:先生叫佐雬。
泽牧远不太明白,那为什么我姓泽?
妈妈
泽牧远虽说没怎么幻想过父亲的模样,一次两次是有的,但无一例外,就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温柔,和母亲相爱,才子佳人,因为一些他想不到的原因才没有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可是,这时的泽牧远觉得,这男人若不出现,他恐怕是想破脑袋也都想不出自己的父亲是这副德行。
以往宽阔明亮的厅堂此刻变得狭窄昏暗,这全因光源被挡住了。
男人冷眼看着这对母子,干脆转身坐在椅子上,大手漫不经心地搭在放着茶杯的桌上。
骆彦和曾骞又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蹲下身,骆彦神色谨慎地问:少爷,你的母亲没告诉你这些?
见了面,男人对自己儿子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出去,我跟你母亲有话要说。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冷硬得就像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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