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良很听话,蹲在一旁,双手托腮,专注地看着佐铭谦,透过他,还能看见泽牧远,印象里,泽牧远的模样已经和眼前的人重合,这会儿要让她说出区别,她说不出来。
菜地里,江彧志将水桶放在一边,人不见了踪影,佐铭谦自己舀水浇菜,平静的四周只有清水淋在泥土上的声音,没有郗良聒噪的说话声,他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娘娘腔?郗良听见佐铭谦的嘀咕,认真道,铭谦哥哥,你才不是娘娘腔。
佐铭谦抿了一下薄唇,前面的菜地。
佐铭谦难以置信地蹙起眉头,娘娘腔
把蛋拿去放好。佐铭谦没好气说,拎起水桶闷声走着。
铭谦哥哥,敷!
江韫之走后,佐铭谦也负气离开,书房里仅剩郗良,她捏着毛笔,心里没有丝毫感觉,麻木不仁般继续写字
她的眸光不经意一瞥,佐铭谦收拢五指的动作,煞白的脸色,在刹那间令她不由自主地窃笑,她杀对人了。
郗良面不改色,笑嘻嘻地将鸡蛋按在自己脸上滚,铭谦哥哥好看。
苏家的大姑娘,郗良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昨夜那人自称苏白尘,也是这会儿,她不知道自己杀对人了没有,毕竟是大姑娘,那就有二姑娘三姑娘的,谁知道和佐铭谦在一起的是哪个姑娘?
江韫之为此头疼好多天,想过把她送走,送给左誓和叶柏去养,但左、叶都是男人,他们身边也只有男人,一群男人养一个女孩在身边既奇怪又不方便。
翌日,郗良在练字,听到阿秀焦急的声音,夫人,那苏家的大姑娘昨夜让人给弄死啦!村里都乱了,村长叫你过去帮忙呢!
好些天过了,苏白尘的死,在江韫之心里留下的痛消失殆尽,这是必然的,到底苏白尘对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她并没有宽广的怜悯之心,甚至狠毒一点,她可以觉得这是苏白尘咎由自取,一个适婚女子,无论如何都不该引诱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时常夜半幽会,还叫他隐瞒自己的母亲。
郗良高举的小手握着一枚鸡蛋,不知道是她握得紧,握得久,还是鸡蛋是刚生的,蛋壳带着余温,滚在佐铭谦脸上。
枫叶、泽、牧、远
郗良嘻嘻笑出声,刚生下来的鸡蛋在脸上滚滚,脸就会变得很很像鸡蛋一样漂亮,铭谦哥哥要永远都这么漂亮。
佐铭谦不可思议地瞪了她一会儿,干脆拿开她的手,一边去。
经死了,永远不会再有,如今,连哥哥也要被抢走了,要变成不是她的了,很快,她就什么也没有。
江彧志拎着水桶径直走,佐铭谦缓一口气,默默跟上,心里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声谢谢,就听见身后传来霸道的叫唤,铭谦哥哥!
你干什么?佐铭谦偏过脸,却仍没躲开郗良的鸡蛋。
没多久,郗良就放好鸡蛋来了,佐铭谦及时制止了她的脚步,勒令她只能待在一边。
镜子的底还是完好的,上面的树木依然鲜活,十三颗星星依然璀璨。郗良捡起一块碎片,残缺而尖锐的边缘在一瞬间令她想起江玉之手里铮亮的小刀,她美丽的手掌掌控着公鸡的脖颈,锋利的刀锋利落抹过,鸡血汩汩。
佐铭谦的耳朵热起来,无意看向江彧志,江彧志看着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地近距离接触,脸色早就很难看了,这一瞬对上佐铭谦无措的目光,他翻了个白眼,娘娘腔。拎起水桶继续走。
事情不能这样子,郗良想得很明白,也依然愤怒,在怒火中烧又极其清醒的白天,她砸碎清亮无比的镜子,古铜落地,镜片爆裂。
往后的日子,舒心而若无其事的郗良一点儿也没察觉到身边的母子的异样,她该吃吃,该睡睡,该玩玩,看在江韫之眼里,像个无情无义的怪胎,丝毫没把自己干的坏事放在心上。
一日,为了给江韫之种的蔬菜浇水,也为了练力气,佐铭谦从井边提了两桶水,一手一桶吃力地提着走,半路遇上江彧志,两人相顾无言,江彧志抢过去一桶水,神色冷淡道:要提去哪里?
盯着写得歪歪扭扭的字,郗良满意地咧开嘴笑。已经不知道在哪里的泽牧远,她唯有想起最喜欢的叶子时才想起他,她也早就不心痛了,因为有佐铭谦,苏白尘死了,佐铭谦会永远在她身边。
这一幕看在佐铭谦眼里,她像一直在傻笑,诡异的眼神又叫他心里发毛,仿佛透过他,旁边还有什么似的,她看得入迷。
慢慢地,江韫之想开了,她不怪郗良,只是决定日后对她管教严厉一些。
两人不约而同停下来,一抹瘦小的身影跑得飞快,江韫之缝制的红裙子随风飘荡,郗良就像一团火,迅速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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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觉得突兀,她决定造词,在泽牧远这三个字的前后各补一个字,变成天泽、牧风、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