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哭的是郗良,但无理取闹的人是他。
平时这个时候,爱德华已经送热腾腾的食物上门来。
良,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你需要我,我会回来你身边。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后,郗良睡了过去。安格斯温柔地让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一个人在黑暗中如同凝视睡美人的魔鬼般,深深地凝望任性姑娘的睡颜。
肚子咕咕叫,因为想听房子外有没有车声,所以郗良忍住不哭,默默流泪。
安格斯翻脸无情,卷走钱,厨房里什么食物也没给她留下,还把她的自行车的轮胎放了气,彻彻底底让她跌落到一无所有的绝境里。
可惜他就算散尽家财,也无法使夏佐和她面对面,亲口说不要她了,让她死心。
现如今,可怜的女孩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哭得肝肠寸断。尽管如此,她求救的也不是安格斯,而是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夏佐·佐-法兰杰斯。
那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杀了他的父亲?那个贱人如果没有他,铭谦哥哥根本不会离开我!都是因为他,贱人,都是他这个贱人,是他抢走了我的铭谦哥哥!
为什么她一声也不肯唤他?
这些父亲被吃掉的孩子里面,应该有夏佐。
铭谦哥哥,铭谦哥哥,你快来啊呜呜
夏佐不会忘记他,他一个局外人也不会。
办公桌上扔着几百元,是女孩的全副身家。
他怎么会忘记我
这个妖怪叫卷耳,也叫偷爹贼。
良,他不会,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安格斯只能顺着她的毛摸,卑微地恳求她。
好久好久,始终没有车子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她惶然明白,安格斯走了,爱德华怎么还会来?
你的钱我拿走了,因为养你的孩子需要钱。
他怎么会忘记我安格斯,他不可能会忘记我的,不可能
深蓝色的眼睛一刻也不曾从监视器上挪开,在等待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漫长的等待一次又一次将他从失望带向绝望。
铭谦哥哥,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他为什么没有被妖怪吃掉?为什么啊?呜呜
书房里若隐若现飘荡着女孩的哭泣,波顿和比尔面面相觑,都有些于心不忍,但坐在监视器前的男人一脸沉凝,冰霜覆盖着一副铁石心肠。
郗良每叫一声铭谦哥哥,就像鞭子抽在他心口一样。
轰炸,一声霹雳般的巨响将她的魂魄劈得千疮百孔。
大意是这世上理应有个妖怪,会把许多孩子的父亲吃掉,而这些孩子需要认命,他们的父亲被吃掉了,他们再也没有父亲。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悄悄放下了。
明明,只要她喊一句安格斯,他就会立刻奔向她。
楼上楼下空荡荡,她扑到窗边去看,宽敞的车道上寒风挟落叶,无论哪里都没有黑色车子的身影。
安格斯漠然抬眸,比尔,在你眼里我这么廉价?
也许是听不懂,也许是不想听,安格斯不再回应郗良,由着她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一些他听不大明白的话。
哭声断断续续来到中午,地上的女孩哭着哭着冷了,爬到沙发上去,缩成小小一团,又哭了起来,嗓子都哭哑了。
良,不要再想了。安格斯心口一窒,惘然将她搂紧怀里,紧紧抱着,一想到她对夏佐的执念如此之深,他对她的执念也使他的心痛如刀割。
一整晚,安格斯都这么坐着。
呜呜呜
安格斯毫不怀疑郗良的底气,她有资格这么认为。
看完纸上力透纸背的留言,郗良差点喘不过气来,她忙跑出去,跑下楼,安格斯?
郗良在安格斯怀里愤怒哭诉,泪水决堤般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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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还在哭,比尔头皮发麻,不忍目睹,道:安格斯,你何必和她置气?回去哄哄她吧,大度点
良,你不需要我,所以我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等你的哥哥来接你,我只能好心提醒你,当他眼看着你被许配给他人而无动于衷时,就只说明一件事,他不会和你在一起,即便你杀死他的父亲他也不会和你回老家。
次日,郗良醒来,房间里只剩她一人,起床时,她看见床头柜上,黑色盒子里的钱不翼而飞,只有一张纸。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让郗良认清现实只有这个办法,让郗良知道自己一无所有,让郗良知道自己没了他就一无是处,让郗良知道他的重要性当他想出这个方法时,其实他已经是如此廉价。
波顿缄默着,大手不禁攥起,极力克制着要飞奔到女孩身边去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