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吗？她又问。

郗良不在意，抱着刚刚在商店买的一大袋食物，问爱德华，你要吃什么？

郗良没有开口，爱德华不敢提议回去。

你

铁皮门一关，隔去些许寒风，也隔去世间万物，四周冷寂下来，晦暗的视觉里，呼吸声不禁变得沉重，若隐若现的臭味令人不安。

妮蒂亚霎时心口一窒，惊愕地看着郗良，潜意识里估算着自己站的位置离门有多大距离，估算着逃命的速度。

砰

没看清压在身上的人，没被猛地一摔绊住，没被震痛纠缠，郗良怒火滔天，咬紧牙关抽出腰间的长匕首，发狠地捅进身上人的腰侧。

爸爸！

妮蒂亚惶然摇头，泪水不由自主溢出眼眶。

手表上的分针一顿一顿走着，天边的浓云缓缓游移，四个人默默等着，一直等到傍晚，冬季日短夜长，天色渐渐变得昏暗，晚风起，吹得烦躁不安的心结冰似的冷凝。

去死

妮蒂亚根本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开枪

气。

郗良停下脚步，与她相距不过十步的距离，漫不经心问：你怀孕了？

妮蒂亚惊慌失色，自己的父亲就在几步开外，她想跑向他，可是好难，身边的男人轻而易举地拦着她。

门口一众男人便眼睁睁看着英勇的马卡斯自投罗网般被捅得没有动静，而及时拉开妮蒂亚的佐铭谦也愣了下来。

你生过孩子？妮蒂亚骤觉遍体生寒，郗良的孩子，父亲应该是谁？

他自己也掏出了一把枪。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郗良已经带着妮蒂亚走进仓库里，不让文森特和爱德华跟着。

聊天。

这时，文森特的车终于出现，妮蒂亚下车时，把郗良以外的三个人吓一跳。

我生过孩子。郗良坦然一笑，我生过，所以我知道。

紧握匕首的白净小拳头很快被鲜血溅得通红。

啊去死！去死！去死！

等不到回答，郗良脸上的笑意褪去，掏出枪直指妮蒂亚，你从不该出现的。

郗良的黑靴子踩在地上，鞋底与沙砾摩擦发出沙沙响声。

唯有一个老男人，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惊恐的目光落在马卡斯身上又落在郗良身上，然后他喊：开枪！杀死她！

妮蒂亚下意识抬手护在腹部，你怎么知道？

生孩子很痛的，有多痛我都忘记了，反正很痛。一回想那天的情形，郗良犹感到心悸，她在兜里抚摸手枪，靠它给予自己勇气。

郗良的脸庞隐在阴影中，晦暗不明，唯有一双深沉清亮的眼睛，既深情，亦无情。

铁门被推开的一刹那，郗良一惊，纤细手指扣下扳机，从门口扑过来的硕大黑影将她压倒，千斤坠般沉重，直叫她摔回那一天。

比尔心里一沉，夏佐在搞什么鬼？

不知道捅了多少下，郗良奋力推开马卡斯，喘着气吃力地站起身，鲜红的手握着鲜红的匕首，阴鸷的眼睛扫过突如其来的一群陌生男人，每个人都只是惊愕地看着她。

跟里面的东西一起死，你害怕吗？

枪响之时，原本站在利奥波德·斯特恩身边的保镖们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开，远远地闪到旁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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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扇破烂大门，只需推一下就能冲出去。

远处，比尔拿着望远镜观察，对一旁的波顿道：我的天，还挺有闲情逸致的，她去商店买东西就是为了一边等一边吃，这个心态不去当职业杀手也太可惜了。

因为别的地方都太干净了。

圆圆的漆黑枪口对准了妮蒂亚用手遮挡的肚子，仿佛郗良的漆黑暗眸。

利奥波德发号施令的时候，他们理应开枪，那时郗良手上没有枪，她甚至还跑去捡枪，他们完全可以把她射死。

郗良一慌，连忙转过身捡回自己的枪，身后疯狂扣动扳机的老男人始终没打出一颗子弹来，直到她对准他连连扣下扳机，砰砰砰的几声枪响里，老男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一瞬间，妮蒂亚才发觉自己动弹不得，微张红唇，喉咙仿佛被扼住，心里无力上演自己两三步迅速躲开并且推开铁门跑出去的画面，郗良的枪声在身后响起，像电影一样，像梦境一样。

你怕死吗？郗良直白地问。

你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聊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

耻辱的一天。

郗良泄恨一样捅着，动作很快很重，干脆利落，全然不留情，仿佛不是在捅一个人，而是在捅没有生命的一件东西，枕头，被子，棉袄。

父亲的眼珠子朝她这边看过来，只一瞬，他倒了下去，倒下的声音很重很沉，就像一座山在顷刻间轰然坍塌，除了废墟什么也没留下，落了个安安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