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亚的笑声最为尖细，也最为引人侧目。台上的话剧演到高潮迭起处，她甚至会发出“鹅鹅鹅”的怪异声音，这是笑岔气了。

老公爵艰难地摆手，移开椅子时有些使不上劲，差点摔倒。心中的伤痛和悔恨夺走了他全部的力气。

行吧，简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想让老东西留下，那便留下吧。

简乔这才放开他的脑袋，垂眸去看他的表情，神色间满是担忧。

雷哲把五指插入他的指缝，用力将他抓紧，然后端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

什么赌注不赌注的。他们把她当成货物了吗？

简乔缓缓点头，漆黑眼眸这才散去阴霾，泄出微光。

老公爵扶着椅子站起来，颤声说道：“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

他轻轻抱了简乔一下，再次说道：“我真的没事了，谢谢你亲爱的。”

“好好好，我们一起看演出。”老公爵连忙坐下，视线忙不迭地移向舞台。他唯恐自己不听儿子的话就会被撵走。

伸长脖子探看情况的宾客们也都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侏儒的表演。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简乔在身边陪伴，他就能忍受一切糟糕的人和事。

她捏起拳头捶打桌面，或者用力拍打自己大腿，继而前仰后合。全场没有比她更豪放的女性。

连她都如此忘形，更何况是别人？

有简乔，雷哲这团火焰会一直熊熊燃烧，最终把别人也把自己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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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大言不惭惹来了简乔带着戏谑意味的一瞥。

他的身体在这里，灵魂却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为什么总是如此忧郁？

简乔握住雷哲的大手，轻轻一捏，算作抚慰。

她全然忘了自己曾经是如何努力地维护高贵冷艳的人设。

“您坐下吧，大家都看着呢。”简乔轻轻拍抚老公爵的手背，提醒他不要让宾客们发现端倪。

雷哲能够感觉得到，他高兴不起来。

兴致勃勃的雷哲慢慢也变得沉默而又严肃。他一眼又一眼地观察简乔，眉头越皱越紧。台上的表演与台下的哄笑，他全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他只想知道为什么简乔感受不到快乐？

于是，全场都听见了这位交际花毫不淑女的大笑。

安德烈亲王和他的一众狐朋狗友们脸都黑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愤恨不平地说道：“妈的，这次又是雷哲赢了！”

她早就受够了这群混蛋！她现在想笑就笑，再也不憋着。

雷哲咧开嘴，尴尬而又讨好地笑了笑。他真实地演绎了什么叫做“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刚才还像炮仗一样，恨不得把老公爵炸开花，现在却温和得似个面团。

第34章

他的心到底在哪里？

他觉得自己有义务维护好友的体面。

宾客们发出一阵又一阵哄堂大笑。

他佝偻的脊背仿佛被什么过于沉重的东西压着，眼看就要坍塌了。仅仅只是站起来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以至于他的身体在微微摇晃。

雷哲扬了扬下颌，再次说道：“坐下吧。”

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就算这些人当着她的面拔出刀剑互相砍杀，甚至死了那么一个两个，又与她何干？

唯独简乔游离在这场欢乐的盛宴之外。他神情专注地看着台上，迷蒙的眼瞳却仿佛什么都看不见。那些喧闹，哄笑，快乐，全部与他无关。

与此同时，从未被格兰德的权贵们逗笑的加西亚却忽然拍着手，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根本不关心这家人在争什么，吵什么，又有何恩怨。她全程都在专心致志地看表演。

老公爵眼眸骤然一亮，神色间却还是带着一点不敢置信。儿子真的在挽留他吗？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融入这欢乐的氛围，然后让自己获得片刻的愉悦。他的心，仿佛被困在了什么地方。

管家连忙上前搀扶，表情忧虑极了。

这场演出非常成功。它堪称格洛瑞有史以来最好的喜剧。

老公爵憔悴的脸庞慢慢也有了笑容。儿子写的剧本果然很精彩，他在文学上的造诣丝毫不逊于武技。他干什么都行。

结束了争吵之后，大家静下心来看表演。

雷哲果然是生长在阳光里的一棵大树。他永远不会让自己在阴暗的角落里扎根。

管家默默退到角落。

就在这时，雷哲冷冰冰地说道：“坐下吧，一起看演出。后面几场戏是我亲自写的剧本，实话告诉你，情节非常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