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幕，一帧帧，都能让简乔打从心底里笑出来。

同一时刻，简乔正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回忆刚才的表演。当然，他关注的并不是台上的喧闹，而是坐在自己身边的雷哲的每一个细小举动。

可是，当雷哲抬起头，露出怒容时，他忽然想到了简乔。他想到了他的屈从与妥协，也想到了他的温柔与善良。

若在以往，雷哲绝对会一脚把这个贪心不足的女侏儒踹出去。以公爵府的名义一家一家去表演话剧，这是干什么？把公爵府改造成马戏团吗？

于是她来了。她想试试看能不能为同伴们争取到更好的生活，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可以吃上正常食物，住上正常房屋的生活。

雷哲垂眸抚弄血钻，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两条过长的腿随意搭放在圆桌上，姿态十分慵懒。

从未有人像雷哲这般在意过他的感受。

那人频频偷看自己的侧脸，眼里满是紧张。那人从兴奋期待到低落沮丧。那人送自己上马车，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回避与自己的对视。

所有大贵族都是这样做的。他们只会把最好的东西据为己有，甚至把别人的好东西抢夺过来，然后把这些好东西当成标榜自己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简乔一直在笑，每一个闪现于脑海中的有关于雷哲的片段，每一个存放在身边的来自于雷哲的物品，都能让他发出会心的微笑。

他亲自编写的话剧只能在他的府上，表演给他邀请的宾客们看，外面的人连想都不要想。

佐伊高兴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佐伊大喜过望，连连磕头：“谢谢主人！谢谢主人！您真的太仁慈了！上帝一定会保佑您的！”

想到这里，简乔又笑了，眼中却闪动着微微的泪光。

回到旅馆，脱掉身上属于雷哲的斗篷时，他轻抚着柔软的布料，再次笑了。

每天都能吃上好几个又甜又软的白面包，那是怎样一种幸福的生活啊！上帝见了也会羡慕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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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哲不耐烦听这些吹捧的话，摆手遣退了佐伊。听见门外传来那群侏儒狂喜的尖叫，他不由莞尔。

被人当成牲畜豢养的他们，吃的自然是米糠、麦皮、烂菜叶子等难以下咽的东西。

那么巨大的一袋金币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就在刚才，有几个同伴在拿到金币之后竟然晕了过去。

可那人却在电话的另一头，用无比冷漠的声音说道：“你果然是你妈的种，都爱使用这些下作手段！抑郁会死，那你就去死好了。我是不会在你身上浪费一分钱的。”

可是现在，他以为永远都得不到的希望、温暖和光明，却有一个人费尽了心思试图塞进他手里。

于是他便勾起唇角，静谧地笑了。

看得出来，今天的表演着实取悦了他。现在的他像一头饱足的狮子，浑身上下都透着舒适闲散。

他并未意识到，自己坚硬的心已塌陷了一角，露出内里的柔软。

睁开眼，垂下头，看见佩戴在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雷哲蓝色的眼眸，于是又笑了。

着颤：“大人，我们刚刚收到了您的赏赐，所以我是来代表大家向您道谢的。您的慷慨无与伦比，谢谢您！”

这一晚，从噩梦中惊醒的他，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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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喜与幸福萦绕在每一个人心间，而胆子格外大的佐伊忽然意识到，自己遇见了一个非常仁慈的主人，也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营生。

被卖进公爵府之前，他们甚至不知道睡在床上是什么感觉。一个简陋的，堆满杂草的马棚常常是他们这种人的栖息之地。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倘若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请到公爵府的侏儒去表演，那么身为主人的他算什么？马戏团团长？

佐伊仔细观察他的情态，于是更大胆了一些，跪伏下去，小声说道：“大人，演出结束后，我们收到了很多贵族的邀请。他们希望我们也能去他们的府上进行表演，还说会给我们很多金币。大人，您允许吗？我们可以把演出所获得的金币全都给您，只求您每天赏赐我们几个白面包就行了。”

于是他腮侧紧绷了一瞬，然后语气沉沉地说道：“可以，不过，你们只能接受与公爵府的地位等同或者更高的贵族的邀请。临出门的时候，你们还必须获得管家的同意，否则不得擅自离开。”

他以为自己快要病死的时候，父亲至少会心软那么一点点。

挂断这通电话，简乔陷入了更无望的黑暗。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有希望，没有温暖，没有光明。

他犹记得上辈子，当自己深陷抑郁，身体耗竭地快倒下时，与父亲之间的那通电话。他在电话里求救，他必须为自己找一个心理医生，可尚未成年的他付不起一个小时几百块的诊疗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