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对此一筹莫展，除非能够拿捏到巫教与前朝勾结的证据，才有翻盘的可能。

只有不在意，才会无所求。是她忘了，不该如此。

这是一条正大光明的阳谋，也是一条直打七寸的毒计。

不料想，顾重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敏感在意。从头到尾，看上去是她迁就于顾重，实际上主导一切的却是凌烟。

西京的流言传得愈发猛烈。

好消息是，顾扬来信了，她寻到了愿意前往西京救治顾重的巫医，也算是祸福相依。

这个时代的人总是信神佛的，一言以蔽之，年内凡有灾祸，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到当今帝王头上，激起民怨可谓是轻而易举。

涩然开口，凌烟认真而郑重地向顾重道歉，带着下了某种决心的决绝。

不负所望，接下来巫教果然登上了表演的舞台。作下了“帝王无德，必有大灾”的预言。

她所求不过是留在顾重身边。她的顺从她的推拒她的忠心，都只是为此。

明明比之那年的雪灾，算不上是十足的大事，却在一时间，四海内就传遍了“天罚”的流言，最容易偏听偏信的百姓，转眼便忘记了是顾重的均田令让他们能够不愁吃穿，一个个义愤填膺地声讨起来。

“顾重，与你在一起，背负天下骂名又何妨，谈何后悔？

始终不作任何承诺、也不曾说什么情爱，是她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想给顾重留一条退路，好像只要什么都不说出口，等顾重厌了倦了，还能回到曾经。归根究底，不过都是她的自私作祟，不能接受任何会让顾重主动抛下她的可能。

若是可以，我甚至当真想当着天下万民，全一场和你的大婚。

从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自以为是的牺牲者位置，兀自一人自我感动，她这不是施舍又是什么？

却从一开始，始终未将“喜欢”说出口。

“是我一直以来太过自私了，我总害怕你会离开我，便不敢多言，也不敢多求。但顾重，我真的喜欢你。”

“我可以…”顾重抿紧了唇，眼神中全是坚定。

大伙儿心里都亮堂着，旗号打的冠冕堂皇，但已经在做着造反的事情，也只是在名义上好听点罢了。

“那先生，当真不后悔，如今失却声名？”顾重似乎总在这一点上很是在意。

“…有先生此言，纵是千难万险，也无所畏惧。先生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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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蒙在两人间那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尽数揭去，摇摆惶恐的心方才有了归处。

如此一来，却只能被动等待这群虎视眈眈的乱臣贼子主动下手，才揪得住他们的狐狸尾巴。

第一次从凌烟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表白，顾重蓦然瞪大了眼，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我总以为，我才是会被先生抛下的那一个。”良久顾重才悠悠说道。

她的自作主张带来的不安，就这样日积月累地压在顾重的心上，让她患得患失，愈发想要将凌烟永远栓住。

第24章 帝师与太女（二十三）

顾重让太卜令测算星盘，知晓今年确有大灾，但被巫教提前一步，极其狡猾地以“帝王无德”的流言裹挟而去。

“对不起…”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凌烟只差指天发誓。

在开春不久，如测算所言，清河决堤、江陵地动，纵然顾重凌烟就今年所可能出现的灾害均做了十足的防范措施，也还是造成了些许伤亡。

凌烟被这振聋发聩的质问震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只是顾重，你是天下君王，终究注定了不能肆意妄为。”

早已按捺不住的世家就借着这股风，打着“诛佞臣、清君侧”的旗号，联合起兵。

真的是喜欢我吗？

凌烟逐字逐句，都说得极为恳切与认真。

一段正常爱恋，应该是彼此依靠、彼此索求，她表现出的无欲无求反倒是让顾重坐立难安，双方失衡的天秤，总有一方会被压垮。

“好。”凌烟笑看着她，眸中敛尽世间温柔，轻声应道。

一开始就推开顾重，是不想得到那个最不愿接受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