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又心安的前朝皇子再次带上了他淡定温雅的面具，在左应元不满的视线中，恭敬地朝着顾重拜了一拜。

与此相呼应，密密麻麻的蒙面甲士自梁上落下，捉杀殿中敌军，转瞬间便已清场，刀剑架于程修竹与左应元脖颈之上，形势再次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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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在北陵案中惨死的左应元好端端地站到了顾重面前，带着胜利者的倨傲。

“怎么？奇怪朕为什么还不倒下吗？”顾重站在原地，嘲讽地看着他。

“陈大人，我母亲可还活得好好的，又哪里来的仇人？”云中粗粝沙哑的声音中满是不屑。

“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现下之计，唯杀而已。”

“不愧是陛下，轻易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等这跳梁小丑，却还一无所知地洋洋自得。清河王殿下已然自南疆回京了吧？”

程修竹神色一凝，知晓很多事情已然暴露，顾重知晓的远比他所认为的要多得多。

“你在好奇，朕身上的蛊毒为何解除了？说来这控心蛊当真神奇，母蛊在侧，中子蛊者喜怒无常，时日一长，便对母蛊言听计从，自发沦为傀儡。母蛊死，则子蛊亡。

清河那场奇怪的刺杀，实际上却只为了种这蛊给朕，为了控制朕为你所用，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啊····此刻朕是真的相信，你原本是不想杀朕的。”

屈起手指轻轻一弹，顾重径直将软剑自他手中震飞，程修竹仍还是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身旁的人，咬牙切齿道：“云中，你竟然背叛我！可别忘了，这人可是你的杀母仇人！”

宛如前朝的狂热教徒，比之那些信奉巫神的愚昧群众也不遑多让，顾重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到本不该出现的人，顾重却不如他们那般慌乱，反而冷静如常，像是早知如此。

“左应元？左家主，你果然没死。前朝太师大人。”

唯一的解释便是，蛊毒于近日已解。只是，那人亲手熬的蛊毒，怎会被人轻易解除？对于此事，他百思不得其解。

左应元一时间也顿步在台阶上，他听闻过皇室手中无面甲之首的赫赫威名，若是他再近一步，只怕下一秒便要身首异处。

顾重一步未挪，在软剑距离她咽喉不到半寸之时，剑势硬生生地顿住了，不是程修竹心软，而是有人用指尖牢牢地夹住了剑身。

程修竹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若云中早便是细作，他的多少行动情报，不知何时就已经摆上了顾重桌案。也难怪控心蛊完全没用，只怕是压根就没中上。

听出左应元言下之意，恐怕皇宫内城已然陷落。没想到，京中竟还隐藏着一只精兵，忍到今日方才发难，趁着宫禁松弛直接逼宫。

“真是够狠，当年北陵蛮族入侵，便是你的手笔吧？为所谓复国大业，黎民百姓皆可抛弃。”

“陛下既然早已想到，怎么宫门反倒没让人守住？”

“这是他们的荣幸！”

犹如一盆凉水自他头上浇下，程修竹此时如何不知，他的这招棋，从一开始就被人算计了去，除却那位一直惹他警惕、舍生取义的丞相大人，还有谁能布局于此？

“左家一族，你是全不想要了么？”

失去护卫，身处刀光剑影中不敢妄动的诸位世家乱臣，也不由得震惊出声，此人并不在他们计划之中。

他轻碰双唇，吹出一声无声的呼哨，却讶异地看着还顾重好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听着顾重揭露他的谋划，程修竹心知大势已去，反倒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了以往的温雅从容。

左应元却是不为所动，拱手朝程修竹垂拜。

左应元缓步踏上台阶，冷声催促。

顾重不免显得有些色厉内荏，拿左氏族人威胁于他。

“为我朝大业！牺牲区区一族，又有何妨？”

不对！如果顾重未中蛊，又怎会性情大变，几日前的朝会上又怎会依言处死凌烟？

“至于皇夫，朕该称呼你为陈默贤呢，还是前朝荒帝第十七子——程修竹？”

抽下腰间伪装成腰带的软剑，程修竹以极快地速度刺向顾重，惺惺作态的语气中竟还带着些颇为真情实感的惋惜。

“陛下，得罪了。”

“陛下，我原本不想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