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跟他有云泥之别的修真之人,凡人的烦恼困苦在修真之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如果是阚真人,就一定会有办法的,小冷内心这样告诉自己。
“阚真人,爷爷生病了,大夫也束手无策。您跟爷爷相识一场,一定不忍心他老人家就这么走了,不如您发发慈悲,救救爷爷吧。“
这是男人意料之外的展开,正值凌云大典召开之际,他断不能贸然离开,可是眼前少年殷切的眼神又叫他狠不下心。
小冷没想到阚真人原先带着笑意的脸,转瞬就阴沉了下来,见对方只是沉沉地看着自己,闭口不答,小冷慌了,就怕阚真人开口就是拒绝,他急的就快掉泪,声音也软儒许多,“阚真人,小冷会很听话,您想要对小冷做什么都可以,求求您帮帮小冷吧,小冷只有爷爷了,爷爷如果不在了,小冷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阚真人…”
眼见少年就要攀附上自己,企图用身体诱惑与他,男人犹如被刺到一样后退几步,倒不是他不想要少年,只是山门之前人多眼杂。
拉开距离后,男人警觉地朝四处张望了一下,不期然看到郑皓云还未离开,而且似乎对他的视线有所感应,回头跟他居然对视上了。
下意识的,男人皱了下眉头,不想这让郑皓云升起寻根究底的意思来,稍走几步就来到两人身边,”可是有什么难题,不妨说出来。“
牵扯到自身职务,男人不敢有半点隐瞒,他将小冷真实的情况都交代给了郑皓云,包括少年并非家弟,实为山中樵夫的孙儿。
“少宗主,樵夫老冷常年为我宗送柴,我亦与之有面缘,故而他孙儿会求到这山门找我。“
“既然如此,你就随他去看看吧,山门这边我自会帮你寻替代,只是,切勿耽搁太久。“
男人如蒙大赦,声声感激,然后带着少年转眼就消失在山路尽头。
只是两人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老冷已经走了,连孙儿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少年伏在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男人只好顺着少年的背,轻声安慰,”人是寿终正寝的,走的并不痛苦,你也不要太伤心了,生死有命,这亦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事。“
小冷哭了一阵,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再次看到床上僵硬的躯体,他仍旧控制不住泪水的流落。
其实他隐约感觉的到爷爷是天命将至,可一旦想到自己即将孤苦伶仃,那种无边的孤独与决然的悲怆就包围了他,让他惶恐、害怕、喘不上气。
他想抓住一点什么,所以他找了大夫,无法,又攥着玉铃铛,去找了那个欺负过他的恶人,也是他唯一认识的真人。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都是枉然。
爷爷的离去,仿佛也带走了小冷的生气,少年泪痕未干的脸露出茫然的表情,“爷爷走了,我以后真的只有一个人了,我该怎么办啊。”
男人见不得少年死气沉沉,话也就这么说了出来,“没有爷爷,还有我呢,我是家中老小,总想要个弟弟,不如你认我做哥,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不好?我全名阚山林,你就喊我山林哥吧。“
少年闷闷不说话,但哀戚的神色淡了很多。
“那山林哥哥…”
阚山林很是受用,重重的“嗯”了一声。
“我能跟你去青云宗,和你一起住大房子吗?”
阚山林愣住了,或许他真未曾料到这少年会这么蹬鼻子上脸,他原本的打算,是少年仍旧做着樵夫,而他会在少年上山送柴的时候多照应一些,也会在闲暇的时候,多来山中的茅草屋看望少年,顺便云雨一番。
不得不承认,即便这少年再怎么可心,也终是庸人一个,喜欢做一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山林哥哥?”
“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小冷,这些时日你先乖一些,等大典结束之后,我会常来看你的。“
小冷的脸色顿时青白交接,似是不敢相信阚山林哄着他喊了哥哥之后,就立马翻脸不认,仔细想想,到底是那个罔顾他意愿欺辱他的恶人,是他自己不该因为几句话就昏了头脑。
眼看少年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又要掉泪,阚山林实在是怕了,他抬手托着少年的脸颊,低头亲吻少年湿润的眼角、脸颊最后是嘴唇。
无关情色,只是爱抚还有安慰。
“我的好冷儿,我是真喜欢你,别哭了,再哭我心都要碎了。青云宗如今要为曾凌云突破元婴办庆宴,正是盘查最为严厉的当口,万不可能放闲杂人等进入宗门的。你莫要难为你山林哥,也莫要自讨苦吃,听话一点,好吗?”
真情还是假意,小冷已经不想计较了,他此时是真的厌烦阚山林的举动,虽然阚山林并没有做更过分的事,但当那躯体如山般压覆在他身上,那热烘烘的体味侵入他鼻腔的时候,难免会让他想起那个傍晚,被面前这人肆意玩弄的痛苦。
所以他由着那股劲儿,狠力推搡了一下阚山林,“你走!你走!”
阚山林不知道小冷的真实想法,只是看人不再一幅行将就木的样子,也就渐渐放了心,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屋子,回去山门继续做他该做的事。
***
凌云大典一过,阚山林就迫不及待地奔向山腰那间茅草屋。
那日,天晴日丽,清风徐徐,一如阚山林的心情。
茅草屋还是几日前的样子,只是屋内并没有人影。
阚山林想着或许小冷是去山里砍柴了,趁着人还没回来,他拿出了储物袋中各色琳琅物什,装点这破败的小屋子,最后在新摆的楠木桌上放满了秀色点心与精致小食。
只是他左等右等,从正阳当空等到斜阳靠山,都没等到人,一开始美丽的心情,也逐渐阴沉。
他想,连最为跟他摆谱的倌馆头牌,都没叫他这么等过,这小樵夫究竟是做什么去了,竟然连家都不顾,是不想回来了吗?!
终于在月上树梢的时候,小樵夫回到了茅草屋。
推门而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屋子里正当中的楠木桌,以及一桌见都没见过的美食,小冷愣了,恍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揉了好几下眼睛。
阚山林就在这时冷眼打量着小冷,几日不见,少年好像长高了些许,脸上的稚嫩也消减许多,乍看有些说不出的清冷,混合着英气与稳重,只是在看到与茅草屋不相符的物件之后,那神态还是暴露了他凡人的本性。
总算知道回来了,阚山林重重的“哼”了一声。
顺着这声音,小冷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是你?你怎么来了?”
少年微皱的眉头似是疑惑,但阚山林以为少年不欢迎自己,“怎么?你这里是什么仙家重地,我还来不得了吗?”
不知怎么又触到这人的霉头,小冷收回目光,软了软声音,“不是,阚真人玉体尊贵,我以为我这破屋子,阚真人是不屑来的。”
这话说着委屈,也暗暗透着指责,但阚山林见小冷服了软,也就没去细细探究,只是问小冷手中的罐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是爷爷的骨灰,我买不起棺材,只能托城里茶馆老板帮忙把爷爷火化了。”
那是一只土陶罐,看着非常灰败不值钱。
阚山林心想,原来是为他爷爷办后事去了,难怪回来这么晚。
被阚山林这么一提醒,小冷这才缓神来,现下不是应付别人的时候,应该先安置爷爷才对。
只是看着一屋子的不合适的东西,又看了看坐在他那张不知何时铺上锦被的小床上、一脸神色莫名的黄衣男子,小冷实在找不到一处能安置他爷爷的地方。
无法,他抱着罐子走入了后厨小房,将罐子放在了灶神爷爷石像边上,对着茅草屋里唯二两座信仰,小冷闭着眼诚心拜了拜,而后走了出来。
镇远府地处西南远离京城,鲜有官员愿意来此,不仅是因为此地偏远,更多是考虑到当地氏族影响力非常大。
京府官员都莫能施展拳脚,其他籍籍无名的史吏更无可奈何,即便有过驻军,却也从未对氏族大家有针对之举。
何况那驻军头领不知因何去了隔壁遵义府没再回来,空留几百石物资和军田被镇远府各大势力蚕食,那几百兵也多是弃甲归田,有的回了老家,有的则是和当地人组成家庭留了下来。
薛公早些年是镇远驻军的火头工,军营解散后,他留了下来,靠着一手榨油技艺为邻里知晓。后来名声渐大,就直接以卖菜籽油为生,还在年近五十的时候讨到了那菜农的女儿。
只是好景不长,菜农女在生第一胎的时候大出血去了,独留薛公抚养初生的男孩十六个年头,现在已年近花甲。
镇远府不远处便是武陵山,城外近一里都是缓坡且种满了梨树,现在是暖春时节,梨花盛开满了山坡,放眼望去如雪海般炫目。
每逢这个时节,生活在城外的百姓,多会聚集在这片梨树下卖些农作物换取银钱,薛公也曾是摆摊里面的一份子。
白家兄妹趁这春光正决定去城外别府小住几日,在这没几步就有摊头的官道上不紧不慢地前行着。
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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