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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2 不受控

走出血腥弥漫的破旧仓库,纽约的雪花纷纷洒洒地飘下,潮湿的寒冷爬上眼睫,几欲结冰。

郗良跟着不认识的男人上车,血匕首扔在一旁,靠着椅背沉沉入睡,依稀有件衣服盖在身上,是干净的清香。

上了这趟车,不认识的男人会不会伤害她,杀死她,或是把她送回家,她根本不在乎,因为早已没有家了。

在梦里,郗良回到光萤村,在一条坑坑洼洼的狭窄泥路上,一只骨感强烈的手拉着她疾走,将她的手腕抓得很紧。

呼吸是急促的,凌乱的步伐踩在凹凸不平的泥路上,留下或深或浅的鞋印,崴了脚也不得停下片刻。

好像在逃命。

郗良抬起头,望着女人模糊的背影喃喃,妈妈。

跑出小泥路,她们就要到家了,却陡然撞上一个妇人,妇人嚷道:没长眼睛啊?跑这么快赶着撞枪口啊?

母亲把她护在身后,一个劲鞠躬道歉。

妇人嘀咕两句,又道:我说郗家的,你男人这些天是去哪儿了?都说战就要打起来了,你男人不会自己逃命去了吧?

郗良看不见母亲的脸色,也听不见母亲出声。

真是作孽,顾着自己逃命,妻女都不要,连个小野种都要扔给你

你说什么野种!

郗良猛然听见母亲发出难得的高亢的声音,在不满质问。

哎哟!你们还以为没人知道呢?不就你身后这个

够了!母亲大声打断她,随后声音又软了下去,不要再没有根据地臆想我们的生活了,战都打起来了,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

话毕,母亲转身抱起她朝家门疾步走去,妇人还在后面大声嚷道:男人都跑了还不知死活!战打起来了你们仨也跑不掉!说不定你男人已经死枪下了!恶毒的咒骂之洪亮是即便母亲关上门也无济于事的。

母亲紊乱的呼吸在宽松的衣领下剧烈起伏,她低下头看着她,美丽沉郁的眼睛里几乎充满悲悯。

郗良望着她,记起来这双眼睛,为它此刻的异样怜悯感到疑惑,也感到恐慌。

不知道对视了多久,母亲终于缓缓蹲下身,抚摸她的头发、脸颊,眼里泪花闪烁,唇角微微扬起,一贯温柔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楚地说:良儿就算不是妈妈生的,也还是妈妈的孩子,良儿才不是野种。

她搂紧了她,将秀气的下巴靠在她小小的肩膀上,闭上眼睛的瞬间两行泪水径直滚下。

那良儿是谁生的?

梦里好乱,她奔跑在乡野的小路上,身后跟着一个小少年,郗良。她回头,阳光明媚的乡野小路崩裂,成了一条冷清的长廊,她朝前看去,尽头伫立着一个小少年,良儿。

小少年的面容模糊不清,郗良却由衷感到亲切,身后的他在笑,面前的他

忽地一个天旋地转,郗良滚下山丘,耳边传来一声呼喊,稚气清脆。

良儿

是姐姐在喊她。

良儿,你个坏蛋!

叫醒她?

让她睡吧。

波顿抱起郗良往屋里去,血腥味挥散不去,比尔颔首,无可奈何又嫌弃地抽出纸巾,用纸巾包住满是凝固血液、油脂、人体组织的匕首,将它也请下车。

波顿,这东西不能要了吧?

波顿将郗良放在沙发上,轻声道:给她洗干净就好。

你洗?

波顿默然接过匕首,转身便要走进厨房,比尔叫住他,指着沙发上沉睡的女孩头皮发麻道:等等,她怎么办?她身上也是脏的

如果匕首不能要了,这个女孩也不能要了,她的双手、大衣、裤子,全身上下都沾了血,黏了细碎的人体组织。

比尔看着她实在难以忍受,约翰·哈特利一向都苦口婆心要他们讲卫生,爱干净,洁身自好,于是他没有天生的洁癖,也有十多年的讲究,此刻他只想将一身血腥污秽的女孩扔进大湖里,让她从头到脚洗个十几二十遍,每一根头发丝都得洗干净。

等她醒了再说,你先生火。

夜还长,屋外的风雪慢慢变得势大,比尔不禁惦记起爱德华,他一个人留在那里,看着佐-法兰杰斯的人处理现场,不知道能不能带点有用的消息回来。

波顿洗完匕首,将其放回原位,擦擦手走出厨房,只见比尔自来熟开了一瓶威士忌。

反正也没事干了,喝一杯?

两人在餐桌边坐下,离沙发上的女孩远远的。

真不知道等她醒来以后还要怎么办,那个女人比尔心情复杂道,好像怀孕了。

就是怀孕了。

你觉得夏佐以后还会来见她吗?

波顿摇摇头。

我也觉得不会。比尔抿一口酒,怅然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们和她,好像也要结束了。

结束?

就是没有以后。安格斯说只要摆平安魂会,就可以带她回欧洲。我便常常在想,未来真的可以这么简单,这么顺利?

你不觉得这句话,要实现始终难如登天吗?

波顿黯然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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