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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有些理亏。不仅因为裴容廷忽然闯进来,更是因为给他撞见了祁王与张重远一个藩王,一个手握重兵的将领,于观庙的暗处私会,是什么意思?

张将军自认倒霉,不肯也得肯了,因思索道:既是中书开口只是上午自与中书商议过后,张某已将军队调往铜陵的营地,以便雨停渡江。张某留在苏州,原是为与祁王殿下叙旧,身边随从不到十人。而从铜陵调军,又赶上大雨,便是选精锐快马,往来总要到晚间

裴容廷难得急不可耐,况他与张将军于军帐中混了数月,虽不是一条路上的,倒颇有些同袍的交情。今日白天又才吃过一回酒,便未等小厮回话,而是不请自去,也跟在他后头进了房内。

是祁王。他大约是男人里最称得上浓桃艳李的那一路长相,麦色肌肤,刀削斧凿出的尖下颏男子气分明,然而入鬓的眉比女子还翠,微仰的唇比女子还饱满;桃花眼生着深邃的折痕,那眼中的水光却又轻浮荡漾。

因为有过勾栏里的狭路相逢,他自是很忌惮着祁王几分,然而张将军却错会了裴容廷的意思,只当他想借祁王府的人,忙走过去低声对祁王道:殿下,臣倒记得殿下手中倒是有

太晚了。他又沉吟了一声,却不是说给任何一个人听。暗自咬牙,皱眉凝神,颓唐得退后两步,一手撑着那奉五供的月桌边,另一手攥紧了自己心口处的衣袍。他纵褪了雨裳,里头的石青织锦依旧湿了个透,张将军忙张罗着他换身干净衣裳,裴容廷却没大搭理,只合目摇了摇头。

裴容廷还了礼,却并未开口,而是仍蹙眉望着那纸屏风。

祁王懒懒应了一声,一时也没说话。

裴容廷恍若未闻,却把正拾乐的祁王觑了一眼,凝重着脸色欲言又止。

眼下已非战时,私下调动上百兵马,已不算是小事。然而裴容廷说是商议,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显然是给他捏住了眼前的把柄,以此要挟。

劫张将军诧异道,劫去了?

是,且此事就发生在某眼皮子底下。裴容廷对张将军说话,余光却扫着祁王,隐去了银瓶的身份,某不知是谁所为,只恐伤及自身,自是不能放任不管。

有小厮们认出是裴中书,忙着打千儿,转身回去传话儿。

裴容廷怔了一怔,很快隐去了眼中的不可置信,躬身作揖,敬了一声祁王殿下。

那太岁星君跟前供着香水与鲜果,祁王在旁边看够了戏,随手捡了个苹婆。他也不管那是给祖师敬献的,扑掉了上头的香灰,自己就啃起来,笑道:有趣,裴中书生死场上见过多少世面的,至于就怕成这样?

头进门,高深的正堂下,先瞧见阴沉法案前香火微明。裴容廷也顾不得辨认案上供得哪路神仙,扭头往侧室望,正见一道青山绿水纸屏风,张将军慌忙绕了出来,叉手见礼,惊异道:中书中书大人,这是什么风吹了您来了!既有要事,你我往净室商议,中书请罢

虽是笑着,却笑得挑衅,笑得发花,与这满堂端肃的袅袅檀香犯了冲。

生了疑惑。

屏风正对着案前的一点烛光,影影绰绰勾勒出另一侧的影子,除了地上的小几,分明还有个半身的人大约是坐在蒲团上。

张将军登时面露难色,半日说不出话。寂静之中,竟是那屏风后的影子慢悠悠站了起来,成为一个瘦高颀长的轮廓,整了整衣袍,方踱了出来。槅门下垂着柳黄的丝幡,彩丝绣成二十八星宿,那人挑开帘子,于昏金的阴影下露出一张近乎妖丽的俊脸来。

将军忠良,殿下更是与皇爷一母同胞的手足,裴某又怎会别做他想。裴容廷淡淡止住了他,随即转了个弯,单刀直入道,裴某此番打搅,原是有一事相求将军。某有一近侍,于半日前被人无端劫去,某欲与将军商议,借调一个都的人马在这苏州城内搜检。

不行。裴容廷立即打断道,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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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容廷又是中书省的言官,回头给大内递个票拟,告发二人私相授受,合情合理。张将军是个直性子,受不了冤枉,连忙分辩道:中书有所不知,数年前张某有幸曾协同殿下于雍州征讨西凉,同袍数载,受过殿下的帐下指点,今日故交重逢,旧情难忘,故在此小酌

他撩着薄薄的眼睑看清了裴容廷,忽然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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